顾老爷子七十大寿在即，面容苍老却不失威严。


    更是顾家上一任家主，H市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几年因为身体不好，已经逐渐隐退，这些年也一直过着退休养老的生活，不过人老，手段可没老，顾家很多大权依旧掌握在他手里。


    顾家上下还有顾父，甚至大半个H市的家族都要看他的脸色。


    拐杖轻击地面，声响不大，但分量十足，“这是在干什么？”


    “爸！”顾父连忙道：“您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医生不是让您好好休息，没事别出来吹冷风吗？”


    顾老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楚丫头估计还要进一次医院。你们全部都把她当外人，是不是都忘了，在外人面前楚楚才是我们顾家的大小姐，另外一个根本还没认祖归宗，算哪门子的大小姐。”


    温苏雅低下头，不敢说话。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父叹了口气，“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医生和我们说楚楚的情况有些糟糕，我们才过来看看她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一直在顶嘴。”


    “顶嘴又怎么了？楚丫头是顾家的大小姐，不仅能顶嘴，还能在H市无法无天，否则，要你有什么用？这顾家是摆设？”


    顾义轻咳一声：“但总要有个度，楚丫头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是该管教管教了。”


    “这孩子都病成什么样了，好不容易从车祸里捡回来一条命，你们还要过来欺负她，让她养病都养不安心？”老爷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顾潇楚就可怜兮兮地缩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是真狠心啊。”


    顾潇楚眨眨眼。


    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爷爷对原主，似乎还不错。


    顾义轻无奈道：“爸，我知道了，您消消气，我们也是希望楚丫头能越来越好，我会给她请国内最好的医生，只要有一点可能性，都要帮她腿伤治好。”


    “哼。”老爷子冷笑，瞥了一眼温苏雅，“两个都是你们的女儿，这点别忘了。”


    “是。”


    顾义点头。


    躲在后面，被老爷子威严所震慑的温苏雅只能紧紧抱住顾母的胳膊，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位置，“楚丫头过来，让爷爷看看你情况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顾潇楚乖巧地挪过去，靠着老爷子，“爷爷，我的腿情况好多了，感觉康复训练还是有效果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好。”


    听到这话，老爷子的脸色稍微有所好转，“楚丫头，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只要不杀人放火，顾家都能保全你，可无论做什么，你也要有个度，知道吗？”


    “嗯嗯，知道的爷爷。”


    “别让爷爷担心你。”老爷子早就注意到了，门外守着的人，精明的眼一眯，“顾家人何必贪生怕死，贺家的余孽留了就留了，只要楚丫头高兴，带在身边当狗逗逗而已，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三道四，贺家算个什么东西，我们顾家还怕他们？”


    顾义的头闻言也不得不低下。


    “是。”


    “贺家这种强弩之末都算不上的东西，只有楚丫头开心，她做什么都有我这把老骨头罩着。”


    “是。”


    顾潇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地抱住老爷子的手，“爷爷。”


    顾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人留在你这儿，要是不听话就交给爷爷，爷爷让人帮你教训教训。”


    贺家之前算是个底蕴深厚的豪门世家，背景靠山强悍，现在，算不上什么角色。


    贺家的儿子也不足为惧。


    顾潇楚也没想到顾家老爷子会这么偏袒原主，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至少现在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留下贺江慎。


    顾义喝了两口茶，和顾潇楚又聊了两句，便说：“明天是你姐姐舞蹈演员选拔初赛的日子，到时候你过去给她加油鼓劲，毕竟你姐姐也是带着你那份梦想，才去报名比赛的，她 在台上，也代表你在台上了。”


    温苏雅终于从后面站出来，笑得温柔，“是啊，楚楚，姐姐会带着你那份鼓励和信念走下去的。姐姐也等着你康复，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医生。


    顾潇楚的腿，绝对没有可能再站起来了。


    好可惜。


    以后只能在台下看她跳舞了。


    她盯着顾潇楚的脸，“这次我特意选的你之前很喜欢的那支舞。”


    “……”顾潇楚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紧紧按着胸口，起伏不定，有些呼吸困难。


    老爷子皱起眉头。


    扫了一眼温苏雅，神色压迫感十足：“谁允许你在楚丫头面前说这些的？”


    温苏雅：“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鼓励一下楚楚。”


    顾潇楚似乎被她弄得情绪状态不佳，偏过头去，“爷爷，我想休息了。”


    顾老爷子想到她的腿伤，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你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都回去吧。”


    临走前，他特意多看了眼温苏雅。


    温苏雅表情有瞬间的难堪。


    她只想让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平易近人和温柔体贴，平时和顾潇楚说这些，她就会大吵大闹地破防，谁知道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哭，完全不会被人牵着情绪走。


    最后看了眼沙发上的人，温苏雅视线落在她残废的双腿上。


    算了，等她拿到国际生的名额，在大赛上崭露头角，爷爷会明白她的苦心。


    等他们一走，靠在沙发上的顾潇楚就勾起了唇。


    卸下伪装的假面。


    眼里只有泪水，没有半点被戳中痛楚的悲伤情绪。


    余光一瞥，又黯然失色的偏过头。


    “贺江慎。”她嗓子微哑地喊。


    守在不远处的男人一直都在暗中关注里面的情况，听到声音，转过身，对上一双幽怨委屈的眼，他叹了口气，进屋问：“做什么？”


    “我要喝水。”她白着脸，神色并不好，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命令。


    贺江慎早把刚才的事情都尽收眼底，看着她缩在把毛毯下的双腿，和略微发抖的指尖，弯腰给她倒了杯温度刚刚好的温水。


    只是他刚把手伸过去，水就全部泼在了他身上。


    嘶……


    贺江慎的脸色冷了几分，已经不止一次想捏死这个大小姐了。


    “重新倒，要双手奉上，腰也要低一点。”


    “贺家的人没教过你吗？”


    “你到底有没有家教？”


    家教？


    这种东西他还真没有。


    一个当兵的痞子，每天只有任务和训练，倒水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他头疼。


    完全不知道这大小姐到底要什么温度的水。


    他深吸口气。


    来回重复了五次。


    这大小姐才终于接下了他手里的水。


    “总算是倒对温度了。”她笑：“上次和你说的，你都没记住，我不喜欢喝太烫太冷的水，温度要把握好，特别是泡茶的时候。”


    矫情。


    贺江慎冷笑。


    顾潇楚也懒得开口，眯眼喝水。


    贺江慎暗自打量她。


    她脸颊的泪水还未干。


    车祸真改了人的性子，他还以为顾潇楚刚才会大喊大叫，拿出之前撒泼打滚的那套来，没想到是个窝囊的小受气包。


    娇气又没胆量。


    愚蠢又不会抓住机会还击。


    真不敢想象这种人要是没了顾家，会死得有多惨。


    除了脸还能看外，这张嘴是真的留不得。


    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想揍人。


    贺江慎阴沉沉地盯着她，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毛毯下微微露出来的纤细的小腿。


    上面伤疤不少，但皮肤实在娇嫩，一点动作都能再次留下痕迹。


    手掌不仅能轻易圈住，还能牢牢抓在掌心，随意打开又抬高，甚至……挂在他臂弯里。


    嚣张跋扈的顾大小姐，双腿无力，只能在床上爬的模样，应该很有意思。


    顾潇楚还在故意挑刺，过一会儿又嫌弃他今天的穿着，有气无力地：“路边的乞丐恐怕都比你穿的好，你这是穿的什么？这种天气，你难道真是皮厚……”


    说着，一件个抱枕砸过来。


    贺江慎低着头，正好被打在了额角。


    他微微侧头。


    磨了磨牙。


    在她又要开始发作时，反应极快地按住她毛毯下乱动的腿，宽大的手掌指节把她的脚踝圈在掌心，并在一块。


    顾潇楚瞪大眼睛：“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