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时而叹息，时而发呆流泪中，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写好了诏书。


    既然大唐灭亡已成事实，他没有在诏书中去回避自己的过错。


    他承认自己当初杀死赵蕴古，是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由情绪主导的重大过失。


    不过他也讲明，他有想过努力弥补赵家，只是碍于皇帝的颜面，没有在第一时间付诸行动。


    最后他也承认赵仙罴自往后离开大唐建立大秦帝国，并非只是为了向他复仇，更多的是因为得到上天指示，加上始皇帝后裔身份背负的使命，才开始征伐各国。


    所以他对于这种无法抵抗的天命，只能顺从。


    也希望九州百姓能够接受赵仙罴这位新君的统治。


    李世民之所以这样为赵仙罴正名，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


    而是因为他既想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在自己已经无能无力改变结局的情况下，看看自己的女儿李丽质将来所生大秦皇子，有没有可能，让他李氏以外戚的身份重新回到历史舞台。


    又想看看赵仙罴究竟要怎样治理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


    王朝灭亡，江山被夺，李世民认了。


    可赵仙罴的治政能力，李世民不认。


    在李世民看来，大秦帝国只是暂时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外观假象，实际上地域的过于辽阔，民族的过于复杂，迟早会引发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眼下原吐谷浑、吐蕃、突厥等国百姓，是臣服于赵仙罴的绝对武力之下。


    可这种臣服之心总有一天会变，因为人心是复杂的。


    而赵仙罴也总有一天会老，会死。


    李世民甚至期盼着有一天能以一个老丈人的身份，向赵仙罴讲解治国之道。


    只要赵仙罴能稍微的对他以礼相待。


    诏书完成，李世民让长孙皇后将诏书送往赵仙罴所在的地方。


    因为他现在实在没有勇气，自己将诏书交给赵仙罴审阅。


    做完这些，李世民满脸泪水裹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心里不断绝望的悲呼：


    “朕成**之君了！”


    “朕，成**之君了…”


    …


    御书房。


    长孙皇后将自己丈夫写好的禅位诏书上呈给赵仙罴。


    赵仙罴看完诏书，将诏书放在一旁。


    长孙皇后见赵仙罴没有别的指示，只能躬身行了一礼，说了句‘罪妇告退’，转身准备离开御书房。


    就在这时，赵仙罴抬头说道：


    “明日早朝朕会在太极殿举行受诏仪式，他必须亲自来宣读禅位诏书，还有你这位大唐皇后也应到场。”


    长孙皇后心头一震。


    明天可以说是她以及李世民这个丈夫最为**的一天，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丈夫那时的崩溃。


    但她就怕在那个时候，她的丈夫会控制不住情绪，出事。


    可现在再担心也没有用，长孙皇后朝着赵仙罴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第二天，早晨。


    由于大秦方面受召的重要官员还在来长安的路上。


    被旧旨以及新旨敕令回京的原大唐各边疆重要将领，也还没有到达长安。


    今天早上这次朝会，在房玄龄等人看来依然是一次普通议论各地要务的朝会。


    然而赵仙罴来到龙殿上后，却一直没有让官员上奏各地情况。


    片刻，在大唐原文武百官疑惑的等待下，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身穿素服的李世民，长孙皇后，还有李承乾、李泰、李霁月等人。


    看到几日不见，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变成降臣的李世民，大殿里所有原大唐文武百官，心里纷纷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他们一个个以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须发半百瞬间像苍老了几十岁，目光低垂，脸上极力忍着悔恨、痛苦、以及羞辱，一步一步捧着禅位诏书走来的李世民。


    当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李世民走到龙殿之下，一字一字如利刃剐肉，痛彻心扉的读完诏书上自己写的内容，最后再从长孙皇后手中接过印玺，躬身递呈给龙殿之上长身而立的赵仙罴。


    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秦琼等人，一时间神情恍惚，竟然有些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大唐王朝就这样彻彻底底的亡了…


    亡的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在姜北海代替赵仙罴接过玉玺以及禅位诏书后，李世民依旧低着头，没有直起身。


    他在等赵仙罴一个准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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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人，似心有所感，一个个捋袍跪倒在地。


    他们不敢开口为李世民，为李氏皇族求情。


    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赵仙罴这位新君，给予李世民以及李氏皇族其他人一些宽恕。


    终于，赵仙罴平静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


    “李氏一族从今往后亦是朕的子民，凡女眷，朝廷日后会为其各自分配住所、田地。


    至于男性，朕也会赐下庄园、田地，供其居住、耕种，自食其力。”


    李世民心里剧烈一震。


    赵仙罴这是要将他以及李承乾李泰这些儿子，幽禁到死？还只能依靠劳动养活自己？？


    关键是还要把他和长孙皇后、韦妃、杨妃等人，以及和李霁月李明达这些女儿分开，从今往后这些人的生活再与他无关！


    李世民双目猩红，死死握紧拳头。


    李承乾李泰李愔等原大唐皇子，神色呆滞，一脸绝望。


    活，他们是活下来了。


    可以后漫长的苦日子，他们难以想象。


    李霁月更是忍不住低哭起来。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唐公主，同样只能用自己双手，养活自己。


    她抬头看着赵仙罴，想问这个姐夫，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她又没做错什么。


    在李世民咬紧牙根看着赵仙罴，忍不住想要爆发怒火质问赵仙罴，明明他已经将江山拱手相让，赵仙罴为什么还要这样残酷的对他时。


    房玄龄等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齐声朝着赵仙罴拜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如遭雷击，瞬间感觉被无尽的寒冷包围。


    他听得出来房玄龄魏征等人，既是在用这种特别的方式，送别他这个旧主。


    同时也是在劝他认清现实，不要再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比现在更差。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罪妇代李氏一族，谢陛下恩典。”


    在李世民怔怔失神间，长孙皇后拉着李世民僵硬的朝着龙殿上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带着李氏一族的人，转身离开大殿。


    终于，李世民情绪彻底崩溃。


    他痛苦的弓起身体，眼泪横流浑身颤抖的被李承乾李泰几人扶出大殿。


    群臣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