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虫在车战发生起就已停下，隔着一段距离，避开他们的交战。


    副驾驶车门打开，毛利兰快速从副驾驶下车，迈着与老太太截然不同的灵动身躯跑到高架边，往下方张望。


    有不少车也因为前方的车祸停了下来，甚至下了车往下看，她此时的动作并不突兀。


    也没人注意她一个老太太。


    她看到了破碎的车窗上那鲜红的血迹，鲜红的刺目。


    那个出租车司机，死了……


    仅仅是因为栽了一个乘客，牵扯进了这场追逐中，就死了。


    柯南快速从车上跑下来，踮起脚往下方张望。


    这里离地面两层楼的高度，不算高，不能让他跑了！


    他拿着滑板，想要试着用滑板飞下去，被赤井秀一一把拎住了后衣领。


    “你想自杀吗？”


    “不能让他跑了！”


    “我知道。”


    抓捕犯人这种事情，还不需要一个小孩子出手。


    将柯南扔给跑过来的朱蒂，他翻过围栏，纵身下跃，然后抓住旁边的电线杆下滑，稳稳落地。


    赤井秀一落地，腰间手枪出现在手心，枪口瞬间锁定踉跄奔逃的宾加。


    手指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


    砰！砰！


    子弹撕裂空气。


    第一发擦着宾加耳畔飞过！


    第二发——


    “呃！”


    宾加左肩胛骨猛地爆开一团血花！子弹狠狠擦过锁骨，剧痛和冲击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失衡前扑！


    “莱伊！”


    剧痛中炸开的不是惨叫，而是压抑的如淬毒般的恨意。


    不愧是FBI的王牌。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开枪开的毫不犹豫。


    手臂剧痛，刚才砸落在地的时候右手手骨骨折了。


    即便如此，他强忍着痛意，一发子弹打在了旁边的消防栓上。


    水雾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他的身形。


    他快速藏入一棵大树后，剧烈喘息着，催促着那头的接应。


    这里距离他们原定的目的地不远，三分钟之内绝对能赶到！


    除非，有人不想让他活下去……


    他眼中闪过冷光。


    如果真不想让他活，那就别怪他落入FBI手里后出卖组织了。


    “来了没有！再不来我就要落入FBI手里了！”


    “来了！”


    伏特加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一起响起的，还有引擎轰鸣的咆哮。


    庞大卡车如同攻城锤，从巷道里狂暴冲出，目标直指刚手持着枪试图追赶宾加的赤井秀一。


    赤井瞳孔暴缩，致命的压迫感袭来，他全力侧扑翻滚。


    卡车裹挟着恶风，庞大的车轮几乎碾着他翻滚的衣角掠过。


    操控着卡车的伏特加还想继续，一举将赤井秀一撵成肉泥。


    砰！


    一发子弹从上方袭来，前档玻璃被击穿，蛛网状的裂纹遍布，伏特加身子猛的右偏，子弹擦着他的手臂，穿破西服击中座椅。


    高架上，朱蒂手持着手枪，眼神冷的像一块冰。


    食指扣下，又一发子弹袭来。


    伏特加猛的将身子下压，用仪表台挡住身形的同时手中动作不停，方向盘快速打满一圈，车尾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硬生生将车头掉转。


    知道今天弄不死赤井秀一，他不再留念，卡车咆哮着向着宾加的位置而去。


    卡车车厢大开，车速未减。


    停车接人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接应已经来了，要是上不去，那就是死！


    宾加死死盯着卡车，在卡车转向，将车厢门露出来的刹那。


    他无视肩部炸裂的剧痛和喷涌的鲜血，左臂撑地，用尽最后的力量，如同受伤的恶狼，朝着卡车尾部敞开的门猛地扑出。


    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带血的弧线。


    砰！


    他重重砸进车厢冰冷的地板，翻滚着撞上内壁，右肩伤处骨头摩擦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鲜血迅速染红身下。


    “走！”


    确定宾加已经上来，伏特加直接将油门踩到底。


    引擎嘶吼，卡车如脱缰野马骤然前冲。


    翻滚起身的赤井秀一，眼中寒光暴射！


    砰砰砰砰！


    子弹如狂风骤雨般倾泻在高速逃离的车厢铁皮上，火星狂溅！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


    卡车庞大的身躯喷吐黑烟，蛮横碾过路面，一个凶狠的甩尾，撕裂空气拐入岔道，引擎轰鸣迅速远去，只留下刺鼻的橡胶焦糊和一地狼藉。


    赤井秀一持枪立于原地，盯着卡车消失的街角，眼神冰冷刺骨。


    又被他们跑了。


    “赤井先生！”


    柯南小小的身影从高架桥的楼梯口冲了下来，确认赤井秀一没事后，目标直指那辆破碎的出租车。


    他冲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破碎的车窗像一个狰狞的伤口，司机歪倒的头颅和半边染血的玻璃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他头顶有个狰狞的枪口，张脸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什么。


    柯南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思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铺天盖地的愧疚感瞬间将他淹没。


    “都是我的错…”


    如果…如果他没有因为那强烈的不安感促使赤井先生提前行动…


    如果按照原计划，等宾加下车离开出租车后再动手…


    如果他开口劝阻……


    这个无辜的司机，他可能还在开着车，活的好好的......


    他本不该卷进来，更不该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在这里。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柯南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体因为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


    赤井秀一沉默地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看了一眼出租车内惨烈的景象，墨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出租车司机，因他的决策而死。


    愧疚吗？


    当然。


    但事情已经发生，愧疚没有意义。


    看着沉默颤抖的男孩儿，他拍了拍对方的肩。


    “柯南。”


    他的声音低沉，一如往昔般沉稳。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逼停，是我的决策。”


    跟踪宾加，试图逮捕宾加也好，都没错。


    “出租车司机死亡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