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云晚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回去，什么也不说。”


    导演：“……啊？”


    “什么也不做。”


    导演：“……？？？”


    “就坐着。”


    导演那边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带着巨大困惑的喘息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就就坐着？那……那也行！只要您回来坐着就行！您就是尊移动佛龛！坐那儿就是定海神针！收视率它自己会涨的！”


    云晚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林岚目瞪口呆：“你真的就回去干坐着？”


    云晚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嗯。”


    “导演说的对，坐着就行。”


    当云晚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信号小屋”的客厅门口时。


    整个节目组像被注入了强心针！


    导演一个箭步冲上去，胖脸上堆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涕零，双手合十就差当场跪拜：“菩萨！您可算回来了！您坐，您请坐！您想坐哪儿坐哪儿！”


    工作人员也像打了鸡血，镜头瞬间精准锁定她。


    云小楠脸上的假笑僵在嘴角，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李牧野憨厚地挠头：“云晚妹子回来啦？身体好点没？”


    云晚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


    她径直走到客厅角落那个最不起眼的单人沙发前。


    坐下。


    然后，从随身的米白色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


    她旁若无人地翻开书页，低头看了起来。


    整个人像一尊被搬进喧嚣片场的玉雕。


    沉静。


    疏离。


    导播间。


    导演死死盯着监视器，胖手捏着对讲机，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快！镜头给特写！菩萨看书的样子！对，拉近！拍她翻书的指尖，拍她低垂的眼睫！”


    “数据呢？！数据动了没？！”


    技术小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动了！动了导演，数据开始回升了！”


    监视器屏幕上。


    那条代表在线观看人数的绿色曲线，在云晚落座、翻开书本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


    停止了那令人绝望的俯冲。


    然后缓慢地开始向上攀升！


    一点。


    两点。


    虽然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回升趋势！


    弹幕瞬间被点燃：


    【卧槽！菩萨归位！】


    【#移动的佛龛# #坐镇即顶流# 】


    【她真的就只是坐着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线人数：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云小楠脸都绿了！精心打扮不如菩萨一本书！哈哈哈哈】


    【导播懂事点！把镜头焊死在菩萨身上！我要看菩萨翻书！】


    导演看着那根顽强上扬的线，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捏着对讲机，声音带着狂喜：


    “稳了！稳了！菩萨就是菩萨！坐那儿就是流量密码！”


    “快！多切菩萨镜头！她翻一页书给个特写！她撩一下头发也给特写！她呼吸都给我拍出仙气来！”


    镜头中心。


    云晚对周遭的暗流涌动和导演的狂喜浑然不觉。


    她纤细的指尖捻过书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在那儿，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而她，真的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做。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看书。


    -


    看到崩了的收视刚云晚的“佛龛坐镇”拉回来，角落里的于雯心态彻底崩了。


    看着监视器里云晚安静看书的画面，再看看自己这边空荡荡的关注度，后槽牙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凭什么啊？她坐那儿翻翻书就能涨收视？我仙气飘飘忙活半天都是白给？”


    嫉妒像毒藤蔓在心里疯长。


    不行！


    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热搜必须是我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那张逼教授“强制营业”的合影。


    “有了！”于雯眼睛放光，“裴景深！这张牌够硬吧？学术圈顶流！高岭之花！我还‘碰’到他了！”


    她掏出手机，点开那张“来之不易”的合照。


    裴教授微蹙的眉头和僵硬的身体被她直接无视，自动美化成了“清冷学霸的微微羞涩”。


    配上自己那张精心调整过角度、滤镜拉满的仙女侧脸——完美！


    她打开社交媒体，精心编辑文案：


    「今日份高光时刻，有幸邂逅@裴景深 教授。学术的光芒太耀眼，让人挪不开眼（脸红.jpg）。课堂氛围严肃却格外迷人，只是遗憾有些人似乎不太懂得珍惜这样的氛围，把教授给气走了…（小小叹气）不过能留下这珍贵的瞬间，已是今日最美记忆。重返青春，遇见你，是意外之喜呀。」


    敲完最后一个字，于雯满意地点击发送。


    特意@了裴景深本尊！


    强调了“不懂珍惜”，暗指云晚气走教授。


    突出了“邂逅”的浪漫！


    再配上“脸红”“叹气”的小表情！氛围感拉满！


    “给我买热搜！”她告诉助理，“就买#于雯裴景深合影#，#裴教授课堂偶遇#，再带个#谁不懂珍惜#！我要前排！”


    她想象着热搜屠榜、网友艳羡、粉丝暴涨的画面，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这下总该是我的主场了吧？


    助理执行力超强。


    瞬间，#于雯裴景深合影# 和 #谁不懂珍惜# 两个话题，如同出膛炮弹，直接冲上了热搜前排。


    评论区确实炸了，但方向跟于雯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合照？？？我眼瞎了吗？教授那叫‘微微羞涩’？那明明是灵魂都在抗拒的僵硬啊！」


    「救命！这文案怎么茶香四溢？‘不懂珍惜’？内涵小菩萨是吧？人家是教授被点名！你是硬贴人家冷脸！」


    「显微镜来了！教授那被碰到的手臂布料都绷出应激褶皱了！衣袖皱成那样，‘莫挨老子’快溢出屏幕了喂！」


    「裴教授：我不是，我没有，这算碰瓷学术不？」


    「哈哈哈哈笑疯了！‘珍惜氛围’？教授怕是想珍惜离你远点的氛围吧！心疼教授一秒！」


    「#谁不懂珍惜# 的答案找到了！教授他真不想被珍惜！」


    「这热搜买的也太尬了！尬得我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建议改名#于雯碰瓷高岭之花大型翻车现场#！」


    「小菩萨气定神闲看书呢勿cue！某些人自己扑街还要带别人出场？脸呢？」


    「导播快切镜头！我想看于雯看到热搜评论后的脸色！在线等！急！」


    于雯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三分钟，就被助理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评论硬生生冻僵了。


    精心打造的仙女滤镜在路人无情的“哈哈哈”中碎了一地。


    她精心策划的“艳压”，变成了大型喜剧现场。


    而更让她崩溃的是，直播间观众显然也看到了热搜，弹幕瞬间被“翻车”、“心疼教授”、“别cue看书菩萨”刷屏。


    角落里导演的小眼睛却猛地贼亮。


    他看着屏幕上因为八卦热度又往上窜了一小截的收视率曲线，捂着嘴偷偷乐：“吵吧，骂吧！撕起来吧，都是热度！免费的，赚了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