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刚回到兰庭，沈玉就打电话过来了。


    云晚划开接听键：“喂？沈律，有什么新指示？”


    “你回云家了？还带着江清砚那土鳖？”


    云晚心想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日理万机嘛，还有空关注这些小事？


    “呃…这个嘛。”云晚捻着珠子，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在讨论天气，“事急从权嘛，他是打着‘代祖问候老朋友’的旗号去的，名正言顺，比我单枪匹马硬闯云家方便多了。”


    “你也知道，我在云家不受待见的……”


    “少跟我扯这些！”沈玉那头“啪”一声，不知道扔了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其他人不能插手！尤其是那个只知道倒卖货物的暴发户江清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是觉得我震不住场子？要让别人帮忙？”


    背景音里还有小助理颤巍巍的提醒：“沈律，十分钟后跟那边的并购会议……”


    “闭嘴，先处理重大违约事件！”沈玉的吼声显然没捂话筒。


    云晚默默把手机拿远了点，感觉自己耳膜在抗议：“沈大状，息怒息怒！真不是故意违约！”


    “江清砚不去，我去云家真的问不到什么。”


    “江清砚往那儿一站，云正涛再想撕破脸也得掂量掂量江家的份量，这不就混进去了嘛？这叫合理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


    “你就是说江家影响力大，我沈家不行呗？！”沈玉的音调又拔高一度，云晚觉得隔壁街的流浪猫都要被这杀气惊跑了。


    “他那种做点小买卖就以为掌握了宇宙真理的暴发户，懂什么叫法律程序？懂什么叫证据链闭环？”


    “他除了拿钱砸人还会干什么？嗯？他只会干扰我的专业判断！万一他打草惊蛇把老爷子转移得更深了呢？”


    “不至于不至于，”云晚赶紧顺毛捋，“江清砚虽然文化水平可能停留在识字扫盲阶段，人也比较土鳖，但威慑力还是有的，云正涛吓得当场录音笔都掏出来了……”


    “录音笔？”沈玉声音危险地平静下来，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哦？所以你俩这‘双剑合璧’的成果，就是让对方成功升级了防火墙，还给你爷爷的嘴额外加了一把声音密码锁？云晚啊云晚，你可真是个人才，反向冲刺第一名！”


    云晚被噎得直翻白眼：“沈律师，咱讲点道理……”


    “讲个屁的道理！你就是认为江家行，我沈家不行呗，你等着，我让你看看我沈家的影响力！


    然后沈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云晚无语，这几位还真是谁也瞧不上谁啊！


    -


    晚些时候，云家别墅的门铃催命似的炸响。


    佣人小跑着开门，门外站着个男人，三件套西装笔挺得像刀裁，金丝眼镜后头眼神比冰锥还冷。


    手里拎着的不是公文包，倒像块方形铁疙瘩。


    “沈玉。”他吐出名字，平淡得像报门牌号，“找云正涛。”


    门厅里，云正涛正美滋滋嘬着紫砂壶嘴儿，闻言眼皮都没抬，隔着玄关懒洋洋喊：“哪个沈玉？不认识！我这会儿没空会客，让他改天预约再来！”


    赵玉珍嗑着瓜子嗤笑：“当咱家菜市场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闯？”


    话刚落音，云正涛脑子里突然“叮”一声脆响。


    等等，沈玉？哪个沈玉？


    金牌律师……把荣达老总连同他那个高院舅舅一起送进去的律师沈玉？


    他手里的紫砂壶“哐当”砸在红木几上，滚烫的茶汤泼了一裤裆都没觉出疼，火烧屁股似的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好：“等等！沈律？哎哟喂我的祖宗，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早说？蓬荜生辉，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赵玉珍手里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脸瞬间白了：“金牌大状沈玉？就电视里那个？”


    云小楠哆嗦：“他……他来抓谁啊？”


    律师不抓人，这是吓傻了。


    沈玉已经一步踏了进来，视线像X光机扫过三人，最终钉在云正涛冷汗涔涔的脸上。


    然后突然开口，声音平直得如同法庭陈述。


    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冷冽：


    “我奶奶，与贵府老爷子云振东先生。”


    “是春风路第四小学同窗。”


    他略微停顿。


    像在等书记员记录证人证词。


    接着用更严谨的语调补充：


    “据可靠查证（此处应有文件佐证但我不掏），同窗五载，关系融洽，同属‘红领巾互助先进小组’。”


    云正涛还保持着半躬身的姿势。


    赵玉珍手里的瓜子壳彻底忘了扔。


    云小楠没管理好表情，瞪大了眼睛。


    小学同学？


    春风路第四小学？


    红领巾……互助小组？


    几个关键词砸得云家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比刚才听见“金牌律师沈玉”名号时还要懵。


    云正涛脑子里飞速盘算：


    这谎也扯得太离谱了吧？老爷子都多大岁数了？


    他要是真有这么个背景硬得能当敲门砖的“同学”，云家早拿出来当祖宗牌位供着了！


    这金牌律师看着光鲜体面，编瞎话怎么比市井混混还随意？


    沈玉似乎接收到了他脸上每个褶子里都写满的“我不信”。


    再次开口。


    语气依旧平铺直叙，带着一种“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爱信不信”的霸道：


    “老太太近日思及旧友，情绪欠佳。”


    “主治医生强烈建议，需满足其心愿，故急需云老先生前往寒舍叙旧。”


    “交通工具已备妥。现在就走。”


    “劳烦，请带路。”


    这哪里是请人？这分明是来提审！


    云正涛后槽牙都咬紧了。


    上次江清砚抬出个爷爷的老朋友来要人。


    这回沈玉更绝！直接给老爷子虚构了个小学女同学！


    也幸亏老妈早就走了，不然非得当场气死不可！


    还扯上什么主治医生、情绪欠佳！


    理由之荒诞，态度之强硬。


    偏偏你还不敢直接说他撒谎！


    这种大佬说他家狗是你家猫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也只能点头说“是是是，终于找到了”。


    “那个……沈、沈大律师，” 云正涛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不是我不给您面子，老爷子他现在……不方便见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