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21日，潭县一中，高三（七）班


    “放学！”班主任杨老师简洁地吐出两个字。


    如同水闸开启，椅子哗啦啦被推开，书包拉链嘶啦嘶啦响成一片。


    “操！不管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了。”王腾心想。


    王腾正在无数双赞叹的眼神中端起那杯庆功酒，幻想自己省级有望了。


    谁知一下回到高三课堂。


    懵逼了一天，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老腾！还愣什么神？”一只胖乎乎的手搭上他的左肩，正是李大福！脸上洋溢着兴奋。


    “哎哟，你这魂让老杨叫跑了？”苏强那略高的身影出现在李大福旁边。


    “听见没？这周两天自由时光！还等啥，赶紧行动呗？”大福一边说一边用力努着嘴。


    “老地方！阳光网吧！卡丁车搞几局痛快的去！憋死我了！”


    阳光网吧！卡丁车？


    “嘿嘿，老腾？”李大福见王腾没立刻吱声，加大力道晃了晃他，“别琢磨了！走走走！痛快一把去！


    回去就跟爸妈说在学校一起自习了！统一口径，万无一失！”


    他使劲眨巴着小眼睛，胸有成竹地打包票，“我们两和老藤一起，爸妈放一百二十个心！”


    苏强已经挎好了书包，：“就是，晚点回没事，只要老藤在，绝对不会怀疑！”


    纺织厂，职工楼，老邻居。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十几年如一日形影不离的铁三角。


    王腾喉结滚动了一下：“行，……去就去！痛快痛快！”


    三个穿着同款肥大校服的身影，勾肩搭背地融入放学的人潮。


    “快点快点！晚了就没好位子了！”李大福用粗壮的胳膊奋力拨开前面缓慢移动的人群。


    “别挤！踩我脚了！”有人抱怨。


    “对不住对不住！”苏强在后面笑嘻嘻地替李大福赔着不是，顺便也推了王腾一把。


    “阳光网吧”。


    推开门的那一瞬，一股浓重的二手烟、混合着臭脚丫子酸臭的汗味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呕......”王腾忍不住想吐。


    这他妈全是黑暗，哪里阳光了。


    “我们开好机你再吐”


    铁三角开了三台连机，登录跑跑卡丁车，王腾也根据记忆漂移喷气，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网吧那的玻璃门，猛地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


    “安静！所有穿一中校服的学生！站起来！”


    一个男声传来，网吧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老师来了！”


    “操！是教导主任阎王爷！”


    “还有高三六班、七班、八班班主任！”


    “快跑啊！”


    可惜网吧只有一个门，老师们就在门口，没一个人跑得掉。


    “安静！一中的人呢？！”


    “阎主任！杨老师！这里！就在最后一排！王腾、苏强、李大福！我们班的！在打游戏！”


    周志明！


    他紧跟在阎立国和一个黑着脸的男老师身后，急切地探头进来。


    那张脸上写满了兴奋，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艹……周志明你他妈”李大福第一个反应过来，血猛地涌上胖脸：“你这狗日的！”


    苏强则像是被雷劈中，脸色瞬间由涨红转为惨白：“完了…要告家长了…皮带…要抽断了…”


    阎立国咆哮道：“好啊！抓了个现行！王腾、苏强、李大福！都给我滚过来！”


    杨思思紧随阎主任之后挤了进来，面色铁青：“王腾！你……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


    “我们……”李大福还想争辩，阎立国大手一挥，根本不容许任何说辞：


    “闭嘴！马上站到外面去！”


    他身后那另外两个男老师已经堵住了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


    一会时间就在在网吧就抓了30多个一中学生。


    回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阎立国重重地把手里的三角尺拍在红木桌子上：


    “你们这些人！给我站好！反了天了！敢跑网吧去！还穿着校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一中的害群之马是不是？”


    “看看外面！多少家长在省吃俭用供你们读书？学校把最好的资源给你们！”


    “你们呢？就钻到那种脏乱差的鬼地方！那是正经人去的地方吗？！”


    “我不多说了，你们和各自班主任回去，后面会全校批评告知你们家长”


    跟着班主任回到教室，杨思思再也忍不住：“网吧那是什么？那是毒窝！是虎口！”


    目光尤其灼灼地盯着王腾，“王腾！我一直以为你懂事！你告诉我，你脑子在想什么？”


    “网吧！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腐蚀你们的意志，像鸦片一样让人上瘾！”


    “这样下去，你们的前途就彻底毁了！你们就甘愿把自己宝贵的人生葬送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垃圾堆里？！”


    周志明不知什么时候跟到门边，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他们玩那个跑跑卡丁车，到处乱撞车，吓死人。”


    杨思思立刻抓住了重点：“听见没有？周志明同学说的多好！”


    “那些暴力游戏！就是祸根！血腥！残忍！扭曲人性！”


    “沉溺进去，视力下降，成绩下滑是轻的！”


    “交些狐朋狗友，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最终走上犯罪道路，彻底毁了自己的一生！”


    苏强听着这些描述自己“悲惨未来”的话语，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下来。


    李大福涨红着脸，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看着周志明那贱嗖嗖的脸，很想反驳：


    你他妈去的还少了？


    杨老师就在前面，又不敢说，憋得极其难受。


    王腾依旧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在后世看来都是错误的废话。


    杨思思的语气夹杂着巨大的不解：“特别是你，王腾！”，“你是班里的主心骨！成绩好，打球也好！他们俩不懂事，你不但不拦着，居然自己也去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老师对你寄托了多少期望你知道吗？你本应该是同学们看齐的灯塔！”


    王腾感受到难以言说的荒诞感，什么鬼？一回来竟然在网吧被抓！


    低低说了句：“对不起，杨老师。”


    杨思思说，“现在！宣布处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