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毒妇人心

作品:《主母心声一响,全家排队真香

    一声脆响,白瓷碗从裴瑜指尖滑落,在地砖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鸡汤泼溅开来,灼痛了她的手背,那点刺痛却远不及心头惊雷的万分之一。


    没有血缘关系……


    这六个字,将她十八年来的认知,炸了个粉碎。


    不……不可能的。


    她的脑海混乱一片,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裴瑜想起小时候生病,方姨娘守在床边,为她拭去额头的汗珠;她想起自己学女红时扎了手,方姨娘也曾为她包扎,口中念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些温情的片段,曾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慰藉。


    可婆母的心声,又岂会是空穴来风?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纷纷在她脑海涌现。


    每次她和裴欢起了争执,无论对错,方姨娘永远是第一时间抱住哭泣的裴欢,回头却冷漠地警告她“不要惹事”。


    裴府得了新料子,即便裴欢挑了最好的,方姨娘也要将自己的那份送去,而她一年四季只能穿着不合身的旧衣。


    还有三年前,她明明才是那个在悬崖下救了萧煜的人,方姨娘却苦口婆心地劝她,让她把这恩情让给裴欢,说“欢儿身子弱,又到了议亲的年纪,需要一个好名声”。


    原来,她所得到的温情,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十八年的母女情,会是一扬精心策划的骗局吗?


    “哎呀!瑜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有烫着?”


    方姨娘惊呼一声,眼底深处那抹恼怒一闪而过,旋即被满脸的关切完美掩盖。


    她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就要去擦拭裴瑜手背上的红痕。


    裴瑜却像被蝎子蛰了般,猛地抽回了手,眼神里的温度尽失。


    她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方姨娘。


    “母亲,”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当真是您亲生的女儿吗?”


    方姨娘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底咯噔一下。


    随即,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柔弱无辜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瑜儿,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为娘的心?”


    她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可你嫡母沈氏,她是我年少时最好的姐妹,她缠绵病榻,欢儿那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的教导,我……我只是看她可怜,才多照拂了几分……”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微微耸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是从前,裴瑜或许会心软,会愧疚,会立刻道歉。


    可现在,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看着方姨娘那张哭泣的脸,看着她蹙起的眉头……


    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和每次裴欢一受委“屈就掉眼泪的样子,何其相似!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莫非……裴欢,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而自己,不过是她稳固地位的工具?


    那自己的母亲是谁?难道是嫡母?


    “瑜儿,你若不喜母亲提起欢儿,母亲便不提,来,快把这碗汤喝了暖暖身子。”


    方姨娘见她不为所动,心中警铃大作,仍强作镇定,又殷勤地想要再盛一碗鸡汤。


    裴瑜闻着那浓郁的香气,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没有接,只是淡淡地看着方姨娘,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姨娘若真是心疼我,这三年来,为何从未踏足侯府一步?”


    “今日带着裴欢前来,她被小姑拦在门外,您却执意要进来,恐怕不是为了看我,而是为了劝我,原谅裴欢吧?”


    方姨娘端着碗的手一僵,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这丫头……知道了什么?怎么跟往日判若两人,看样子今天这碗汤是喂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方姨娘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汤碗放下,脸上满是落寞,“你如今有了身孕,情绪不宜大动。既然你不愿喝,为娘也不勉强你。”


    她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去的姿态,走到门口时,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莲花的平安符,折返回来塞进裴瑜手中。


    “这是为娘特意去护国寺为你和腹中的孩儿求来的,贴身戴着,可保母子平安。”


    她深深地看了裴瑜一眼,眼神复杂,话里有话,“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瑜捏着那枚尚有余温的平安符,心乱如麻。


    她盯着桌上那碗鸡汤,眼中寒光一闪,立刻叫来心腹:“去,把府医请来,让他仔细查验这鸡汤,还有这个平安符!”


    片刻后,府医提着药箱而来,仔细查验鸡汤后,面带几分疑惑地回道:“回世子妃,这鸡汤……药材倒是上好的补药。”


    府医又拿起那平安符,仔细闻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摇头道:“这平安符,并无异样,只是寻常香料所制。”


    没问题?


    裴瑜的眉头紧紧蹙起。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嫂嫂!”


    房门被猛地推开,萧灵儿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那碗鸡汤!你没喝吧?”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汤碗,还有一旁脸色凝重的府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裴瑜见她神色,心中一定,摇了摇头,将府医的话简略说了一遍。


    “府医?”萧灵儿柳眉一挑,“他们懂辨症治病,哪里懂后宅的阴私毒计!”


    她三两步走到桌前,先垂眸观察着汤色与浮油,随即从腕间解下一条缠绕着细小银铃的红绳,取下最末端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头,悬于汤碗之上。


    只见那石头微微震颤,发出一阵几不可闻的嗡鸣。


    萧灵儿脸色一变,这才端起鸡汤,取出一根随身携带的银箸,轻轻沾了一滴汤汁,点在了自己手腕内侧的皮肤上,闭目凝神感受。


    片刻后,她睁开眼,神情凝重无比:“确实都是上好的补药,不过却加入了一味极难察觉的‘暖宫花’。此花单用无碍,可一旦与大剂量补药相遇,便会化作一味虎狼之药。”


    “嫂嫂,你可知‘虚不受补’?是药三分毒,补药吃多了,过犹不及,堆积在体内,和毒药又有什么分别?”


    “尤其是对你这样刚有身孕的人来说,这根本不是补养,这是催命!长期饮用,轻则胎动不安,重则……滑胎!”


    裴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她颤抖着手,将方姨娘给的那个平安符递了过去:“灵儿,你再看看这个!”


    萧灵儿接过平安符,用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仔细观察。


    随即,她从发间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蛊针,小心翼翼地沿着符纸的边缘划开,从夹层中挑出一根比蛛丝还细的淡黄色“丝线”。


    “好歹毒的心!”


    萧灵儿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怒火喷涌,“这平安符被‘蚀胎草’的汁液浸泡,平日里长期佩戴,母体不会有任何明显不适,但会一点点渗入腹中……”


    “日子久了,胎儿便会发育迟缓,甚至畸形,最终……化为一滩血水!到那时,旁人只会以为是母体孱弱,保不住孩子,谁也查不出是这平安符搞的鬼!”


    “啪嗒。”


    平安符从裴瑜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她整个人都傻了,面色惨白如纸,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母亲真的如自己看到的那般,在裴府处处被嫡母拿捏吗!


    若她真把嫡母当姐妹,就不会抢好姐妹的夫君。


    若她真的那般柔弱无能,又怎能深得父亲的信任与宠爱,将嫡母沈氏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郁郁而终?


    她猛然想起,在裴府时,每次嫡母沈氏发怒责罚方姨娘,父亲裴尚书闻讯赶来,看到的永远是方姨娘委屈垂泪,而嫡母面目狰狞的扬景。


    久而久之,父亲对嫡母越发厌恶疏远,对方姨娘却越发怜爱看重,几乎言听计从。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深宅大院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深,不过是披着羊皮的恶狼,步步为营的算计!


    那个她叫了十八年“母亲”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一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绵羊。


    她是一条潜伏在暗处,最懂得伪装的毒蛇!


    为了裴欢,她竟能对自己下此狠手!


    裴瑜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的血丝她浑然不觉。


    方姨娘,裴欢……裴家!


    等我查清楚一切,到时候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