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缓缓蹲下，凑近去看凌啸宸的睡颜，这人闭着眼睛，眉心也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轻轻隆起。


    她抬手轻轻点摁，想把凌啸宸的眉心抚平，很快，效果明显，冷霜忍不住绽开笑容。


    凌啸宸睁开眼，便看到一脸笑意的冷霜，心里叹道，终于见着人了。


    “怎么不叫醒我，”他刚醒来，说话还带着点懒音，也没有马上坐直身体，就这么歪着头跟冷霜对视。


    才一天，怎么就感觉很久没见了呢。


    “冷霜，你会突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消失不见，让他到处找不到人。


    他今天彻底意识到，冷霜是有能力远离冷宫一切的，就像萧太妃说的，她是自由的鸟，没有人或事能真正困得住她。


    本来想说，为何突然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心里一动，开口道：“如果我会呢？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啸宸怔怔抬手轻触她的脸颊，有意无意地触碰着，眼神甚至有些迷离，可说出来的话很清晰。


    “那请你再给我点时间。”


    “然后呢？”


    “然后带上我一起去。”


    “知道去哪里吗？就想着一起，”冷霜温柔地笑着，慢慢凑近他。


    “无所谓，随你高兴。”


    这话说得，仿佛冷霜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无底线支持。


    他不重要，冷霜高兴就好。


    再次凑近些，在比较要碰不碰的位置停下，冷霜上下掀着眼皮看他，时间仿佛进入某种时刻，被无限拉长。


    凌啸宸也没有继续说话，一直看着冷霜，看似不在意，实则目光紧盯着眼前之人。


    不必催，一切主动权都交给冷霜。


    终于，碳炉里发出“噼啪”声响，冷霜如那根被烛火烧断的弦，鼻尖直接点上对方的鼻尖，随即退后，应道：“好。”


    凌啸宸眨眨眼睛，终是忍不住低头，笑得一脸温柔。


    他说：“谢谢。”


    她道：“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没什么比此刻的心意相通，更令人心动。


    凌啸宸假咳两声，人也彻底清醒，伸手想把冷霜扶起来，手腕却被她反手握住。


    一个想把人扶起来，另一个人想把人拉起来，相互借力，达成彼此目的。


    “不是让你别过来嘛？大人可真不听话，”冷霜侧头看向凌啸宸，故意眯了眯眼睛，想看他什么反应。


    “我没想做什么，”凌啸宸第一时间把这话甩出来，然后，又自觉理亏，微微低头刮了刮鼻尖，道：“今天御膳房做了羊肉汤，我尝着不错，想着天气寒凉，就给你带些过来。”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去拿了点花茶泡煮。”


    看着他有些正襟危坐的姿态，今晚又如此月色，冷霜哪里还有逗他的心思，全被他做的事给吸引过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处处没有她，却处处想着她。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大人会如此想我。”


    “我没有……”凌啸宸反驳，又感觉这话说得不对，“我只是突然想跟人分享羊肉汤而已。”


    这话被外人听去，满朝文武都得惊掉下巴。


    “哦~”冷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一屁股坐下，敲敲桌面。


    “拿出来吧，我尝尝能有多好吃，能让大人说出这种话。”


    终于转移话题，凌啸宸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起身利索地把三层盒饭通通摆开。


    三菜一汤，还配了米饭，不是复杂的饭食，亦可见用心。


    “大人拜托御膳房做这些，得欠下人情吗？”冷霜打量着饭菜，突然抬头看向凌啸宸。


    欠下人情？


    凌啸宸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不会，张御厨不是这种人。”


    不然，冷霜不会跟他接触。


    “确实，张御厨人还挺不错的，”冷霜点点头，软下眼神，放轻声道：“那大人可以去厨房拿碗筷吗？”


    “好，”凌啸宸应得非常迅速，快步走向厨房。


    冷霜瘫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


    放下碗筷，盛汤，把茶壶重新装上水，放到碳炉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最后，把筷子塞进冷霜手里，自觉满意地点点头，“吃吧。”


    这少年感爹味，直撞冷霜心底，好喜欢。


    “大人也吃，”拉着凌啸宸坐下，能拿出两套碗筷，肯定有陪她一起吃的想法。


    不过，看到冷霜也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时，心里确实更加欢喜。


    “好，”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两人安静下来，没有交流声，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瓷碗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清脆的音乐。


    一口羊肉汤下肚，冷霜大大叹出一口气，“好喝，舒服。”


    她体质比一般人好，这点温度，冷不到她，但羊肉汤带来的暖意，伴随着某人的心意，混合在一起，踏实的窝心感，令人沉醉。


    “大人说得没错，这汤果真好喝，”冷霜喝得心满意足，投喂成功的某人，看得也心满意足，“喜欢下次再给你带。”


    他好像忘了，她跟御膳房关系也挺好的。


    冷霜狡黠一笑，“我自己也能找张御厨做。”


    以为凌啸宸会搪塞过去，避开这个话题，没成想，他居然张嘴就来，“我开口，他做得更好吃。”


    冷霜眨眨眼睛，咽下一口羊肉，“大人……可真自信。”


    “不是自信，事实而已。”


    难得见他这样，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冷霜乐意配合，“是是是，大人说得对。”


    “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信。”


    冷霜闭了闭眼，诚恳点头，一副“我真的相信你”的表情。


    算了，凌啸宸别过脸，她以后就会知道了。


    看冷霜把汤喝完，他自己地接过她的碗，给她盛饭，然后，又随手给她夹菜，一次又一次，小山便堆起来了。


    “大人，你这是要喂猪吗？”


    “修炼不易，你辛苦了，多吃吧。”


    还以为他打算一直不问，冷霜侧头看过去，凌啸宸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大人，你心里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不必理会我的想法。”


    “可我就是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