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鸢问得很轻声，她虽然年轻，但好歹当过先皇妃子，萧太妃当年的事，也听过一些。


    萧太妃叹一口气，抬眸看着越过窗棂，洒入室内的阳光，竟也温暖不了她半分。


    又梦到了，衡儿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身影，每一次都让她感到彻骨之痛，心底发寒。


    不过，这些她都不愿与人述说。


    她勉强勾了勾唇，避开这个话题，低头拉过霍清鸢的手，轻抚着。


    “抱歉，刚才抓疼你了吧？”


    霍清鸢摇摇头，“没有的事，娘娘，”她是习武之人，这点疼，真算不上什么。


    察觉萧太妃脸色有些苍白，霍清鸢有些担心，开口建议：“娘娘，要不我去把冷霜找过来，给您看看？”


    来宁香院抄经书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再笨，也能看出，冷霜于萧太妃而言是不一样的。


    小的爱哄大的笑，大的纵着小的闹。


    “那丫头忙着倒腾她那些药妆呢，本宫没事，别去打扰她。”


    “可是，娘娘…”


    霍清鸢还想再劝，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别去打扰谁啊？”


    冷霜人未到，声音先跑进来，萧太妃和霍清鸢循声看过去，俏丽的身影被眼光拉长，变得越来越短，直到完全走到她们面前。


    “给娘娘请安，”冷霜俏皮地福身行礼，萧太妃眉宇间的忧愁明显淡下去不少。


    “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霍清鸢稍稍坐直了些。


    萧太妃愣了愣，浅笑解释，“没事，午休没睡好而已，别大惊小怪。”


    冷霜半垂着眼眸，她当然知道这话里很有水分，但不会直接戳穿。


    “哦~”她眼珠子一转，瞥向霍清鸢，“是不是你抄经书不认真，惊扰到娘娘了？”


    霍清鸢猛地抬头，“我哪有。”


    两人见面就掐，小孩儿似的，幼稚得很，萧太妃却被逗笑了。


    她笑了，冷霜就舒服了，放过霍清鸢这个工具人。


    “好，错怪你了，回去抄你的经书吧。”


    “我是要去抄经书，但不是因为你，哼，”霍清鸢站起身，傲娇地甩了一下头，墨发披在后背轻扬，还挺灵动。


    冷霜眼底闪过笑意，看来抄经书挺有用，这人看着聪明了些，知道配合她热演一番。


    她上前两步，撅起屁股把霍清鸢撞开，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俯身扶着萧太妃的手臂，“娘娘，今天日头挺暖和的，我陪您出去走走？”


    “好，大忙人能陪陪本宫散步，难得呦，”萧太妃笑着起身，两人相携走出去。


    刚跨步走出正厅，刚好看到崔嬷嬷和桂嬷嬷想要进来，冷霜微微摇头，示意她们不要多言，便带着萧太妃往院子里走。


    秋冬交接之际，万物变得萧条，没有聚灵阵和冷霜的打理，宁香院的景致跟望风院是比不得的。


    “你说你陪我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处处不如你那院子有生机。”


    萧太妃随手逗了一下枯枝，眼神没有平日里的朝气。


    “什么季节的景色都有它不可替代的特色，关键是跟谁一起看，而能跟亲密之人散步，已是大补。”


    萧太妃闻言，彻底笑开，这丫头惯会哄她。


    “懂这么多，跟那位昀舟也曾一起散步吧？”


    “没有，我俩哪有这时间，”不是她哄人，是真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们在外面又不方便碰面，在望风院，空间一眼到头，能逛啥。


    说起来，两人有点像偷情似的。


    冷霜有些无奈的笑容被萧太妃捕捉到，“怎么了，跟他处得不开心吗？”


    啸宸这小子不会这么没本事吧？别人也就算了，跟喜欢的姑娘还处不好。


    “娘娘，没那么夸张，”冷霜挨过去挽住萧太妃的手臂，“只是如今很多事都在默默进行，真正跟我俩之间的事，却很少。”


    “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有在努力推进，而我也一样。”


    她忙着赚钱，凌啸宸忙着帮摄政王摆平皇室的敌人，偶尔能在望风院见面聊天就挺不错了。


    萧太妃拍拍她的手背安抚，转移话题，“听冯嬷嬷说，羽寒习武进步很快。”


    这话收敛了，那简直就是突飞猛进，但她没亲眼见过，只觉冯嬷嬷有些夸张。


    “对啊，昀舟他安排了手底下的人，跟小殿下练习。”


    萧太妃脚步一顿，侧头看过去，“他还干了这种事情？”


    让摄政王亲卫来冷宫跟小孩儿练习武术，也就凌啸宸能干出来。


    “没想到吧，”冷霜嘴角带笑，有些小甜蜜，“小殿下天资确实不错，改天过来跟娘娘请安时，让他给您展示一番。”


    “那本宫可等着了啊。”


    “好勒。”


    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萧太妃有些累了，冷霜把她扶回去正厅休息。


    “你还没说今天过来找本宫是因为什么事？”


    两人站在正厅门口，萧太妃拉着冷霜问道。


    “没什么特别事，就是过来看看您，”她本来是想跟萧太妃聊聊丝绣苑新品上市的事，但碰到这种情况，她便不想说了。


    萧太妃的状态更重要。


    “娘娘，如果睡得不好，一定要跟我说，”本来萧太妃不说，她也不想追着问，可临了临了，还是没忍住迂回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担忧。


    “本宫晓得，你的香薰效果很好，今天只是一个小状况，不要放在心上。”


    唉，冷霜心里叹息，看着崔嬷嬷出来把萧太妃扶进去，才转身离开。


    “冷霜，”霍清鸢追出来叫住她。


    “干嘛，”冷霜转头看向她，眼神冷淡。


    霍清鸢抿了抿唇，手指揪紧袖口，“就是…就是…”


    “霍清鸢，你现在讲话都开始结巴了是吗？”


    明明就是一个直给的人，扭捏什么，看着就奇怪。


    “我听说小殿下武功学得不错，如果他缺陪练的话，我也可以。”


    霍清鸢一口气快速说完，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表达。


    冷霜笑了一下，这姑娘为人处事有缺失，但有时又憨憨得可爱。


    “好啊，找一天我让他过来揍你一顿。”


    “我没那么弱，”霍清鸢低声嘟囔。


    “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说完，冷霜走向院门。


    刚把门拉开，霍清鸢就见她停下脚步，然后再次转头看过来。


    “霍清鸢，下次可以直接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玩，说出来没那么难的。”


    “走啦。”


    院门关上，“哐当”一声响，如同霍清鸢的心跳声。


    她嘴角含笑，微微蹦着小脚跳入正厅，萧太妃挑眉，“说完了？”


    “嗯，谢谢娘娘，”总是开导鼓励她改变自己。


    “跟本宫无关，是你自己枷锁太重，其实冷霜没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