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九点。


    顾云舟盘腿坐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对，点这个图标。”


    他很有耐心。


    萧青鸾坐在他身边，一身素白长裙姿态端庄。


    她伸出纤长的食指，学着顾云舟的样子，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部关于古代王朝考古发现的纪录片开始播放。


    顾云舟松了口气。


    教会了。


    不容易。


    这位陛下对于不想学的东西，是真的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进去。


    但只要涉及“江山社稷”，哪怕是隔着千年的，她的学习能力就比学其他的快上许多。


    萧青鸾看得极其认真，眉头时而舒展，时而蹙起。


    “胡说。”她忽然开口，语气清冷，“太祖皇帝的陵寝明明不在此处。”


    顾云舟：“……”


    行吧。


    您是专业的。


    他刚想说点什么，搁在一旁的手机就跟催命似的疯狂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陈浩。


    顾云舟接起电话。


    “喂？”


    “舟哥！出大事了！你快上微博！”


    电话那头，陈浩的声音尖锐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夜市嘈杂的人声。


    顾云舟愣了一下。


    微博？


    那不是他和萧青鸾买完家具后，应广大粉丝要求才注册的账号吗？


    平时也就发发烤肠摊的“营业实录”。


    能出什么大事？


    “你快看热搜！你和嫂子被人挂了！现在热搜第五！”陈浩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顾云舟的心猛地一沉。


    他挂了电话，解锁手机，指尖在那个熟悉的图标上顿了一秒，才点了进去。


    几乎是瞬间，一个刺眼无比的话题标签就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鸾舟CP人设崩塌#


    话题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什么玩意儿？


    人设？


    我们有什么人设？


    穷得叮当响的人设吗？


    他点了进去。


    置顶的是一篇由ID为“娱乐深扒君”的营销号发布的万字长文。


    标题又长又恶毒。


    《扒一扒那对爆火的古风情侣：剧本、捞金与背后的资本骗局》


    顾云舟面无表情地划着屏幕。


    文章写得“图文并茂”、“有理有据”。


    开篇就将他们从夜市摆摊到意外爆火，再到搬入新家，全部定性为一场由专业团队策划的炒作。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一个现代社会长大的女孩，会连手机支付和马桶都不会用？这不过是为了博眼球立的‘蠢萌’人设罢了。”


    “所谓的古风，不过是哗众取宠的道具。真正的古风爱好者，绝不会穿着一身廉价戏服就出来招摇撞骗。”


    下面配着一张萧青鸾在摊位前的照片，衣服的材质被特意放大，打上了“廉价影楼风”的标签。


    顾云舟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继续往下看。


    文章的矛头很快指向了他。


    “一夜爆红，立刻买房，还是全款拿下顶层复式。诸位，这是什么？这是穷怕了的捞金嘴脸，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再看男主，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妻子，可直播时却多次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两人私下关系恐怕早已貌合神离。”


    最阴毒的，是下面附带的几张截图。


    画面都经过了模糊化处理，还特意裁剪了角度。


    一张是顾云舟皱着眉头的侧脸，配文是：“男主疑似对女主的‘表演’感到厌烦。”


    另一张是他伸手挥开萧青鸾脸颊旁的东西，被恶意定格，配文是：“肢体接触充满抗拒，夫妻恩爱全是假象。”


    顾云舟记得很清楚。


    第一张，是他看到有黑粉在弹幕里骂萧青鸾。


    第二张，是有只蚊子想叮他家陛下，被他一巴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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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现在，都成了他们“关系恶劣”的铁证。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


    顾云舟划到评论区。


    已经彻底沦陷了。


    最顶上的几条评论，头像统一，格式整齐，一看就是水军。


    【早就觉得假了，演得太过了，终于有人扒了。】


    【笑死，剧本都懒得写好点，把观众当傻子呢？取关了。】


    【刚火就买豪宅，啧啧，这钱来得真快啊，背后没资本谁信？】


    【那个女的眼神看着就怪怪的，原来是演的啊，那演技还挺好。】


    黑粉们像是找到了狂欢的阵地，在下面疯狂转发，添油加醋。


    而更多不明真相的粉丝，则在评论区里动摇、争吵。


    【不是吧……我真的好喜欢他们啊，难道都是假的？】


    【那个不耐烦的表情是真的有点……舟哥是不是不喜欢嫂子了？】


    【我相信他们！这些营销号就是收钱办事，专黑帅哥美女！】


    【楼上的别洗了，证据都摆出来了，还搁这儿自欺欺人呢？】


    整个**场，已经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烂泥。


    顾云舟关掉手机，抬起头。


    萧青鸾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平板电脑被她丢在一旁，正一扎不扎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她看完了。


    顾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正在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一群宵小之辈。”


    萧青鸾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只会摇唇鼓舌，构陷事实。”


    顾云舟打断了她。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紧紧攥着裙摆的手背上。


    顾云舟的内心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


    张扬。


    果然还是来了。


    比他想的，还要快。


    “别急。”


    “敌人已经出招了。”


    “现在，该轮到我们看清他们的招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