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选谁

作品:《重回98,我苟在乡村当大款

    梁开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梁开城对这种事情本来见怪不怪,江湖拼杀多年,被仇家追杀的事也是常有发生,但此次居然让杀手潜伏到了家里,不用问,一定是自己队伍里出了内鬼!


    这场惊魂插曲让原本热烈的酒会气氛急转直下。宾客们眼见主人遇险又心神不宁,纷纷识趣地告辞。喧嚣散去,偌大的别墅一层恢复了空旷的寂静。


    兰姐安排佣人收拾残局,自己则引着程飞和简鸿宇上了二楼。与一楼欧式宫殿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二层呈现出一种沉静内敛的东方韵味。电梯门开,一条幽深的长廊延伸开去,两侧墙壁挂满了装裱考究的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木幽香。


    程飞暗自思忖:铁岭哥大字不识几个,这风雅品味,显然是兰姐的手笔。


    这女人,不简单。


    长廊尽头是一间更为私密的中式餐厅。空间不大,却极尽奢华考究。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家具,纹理如云似水,雕工繁复精美。中央一张八仙桌,裙边精雕着蟠龙祥云,古朴而威严。


    桌上已摆满了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几瓶年代久远的佳酿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四人落座:城哥和兰姐分坐主位两侧,程飞被安排在主宾位,简鸿宇陪坐梁开城下首。


    “兄弟!”城哥亲自给程飞斟满一杯烈酒,眼神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后怕,“我梁开城这条命,今天是老天爷借你的手捡回来的!要不是阴差阳错碰到你,要不是你……哥这条命,今天就算交代了!”他端起酒杯,朝着餐厅一角供奉的关公像郑重地拱了拱手,“关老爷保佑!兄弟,你就是我的贵人!”


    他想起那冰冷的匕首几乎刺入后腰的瞬间,背脊仍阵阵发凉。程飞那快如闪电的反应和雷霆一击,绝非侥幸。


    “铁岭哥,你是我哥,”程飞端起酒杯,眼神真挚,在“朗星”和刚才几杯烈酒的作用下,脸颊已微微泛红,“小时候我就佩服你!只要兄弟在,就不能看着你受伤!”他仰头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好!好兄弟!”城哥重重拍着程飞的肩膀,眼眶竟有些发红,“以后跟着哥!哥有的,你都有!荣华富贵,咱们兄弟共享!”他越说越激动,转向兰姐,“奇兰,你去布置香案,我和程飞今天结拜,他是我救命恩人,我要结拜......”铁岭也是喝高了,冲兰姐嚷嚷着。


    兰姐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轻轻放下筷子。


    她目光沉静如水,看着城哥因酒意和激动而涨红的脸,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城,你和程飞兄弟多年未见,今日重逢,又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不如先好好叙叙旧,压压惊?结拜是大事,关乎兄弟情义,更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仓促行事,反倒显得轻率了。不如明日请大师择个黄道吉日,你们再焚香叩首,岂不更显郑重?”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安抚了铁岭的情绪,又巧妙地按下了他冲动的念头。


    城哥迷蒙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消化兰姐的话,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哦……对,老婆你说得对!是得郑重!程飞,咱明天拜!让大师好好算算!来,喝酒!”他重新端起酒杯。


    兰姐适时地转向有些拘谨的简鸿宇,端起酒杯,笑容得体:“鸿宇兄弟,嫂子敬你一杯。初次见面,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简鸿宇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嫂子您太客气了,是我叨扰了。”两人碰杯饮尽。


    话题又回到程飞身上。“兄弟,”城哥打了个酒嗝,眼神却亮晶晶地盯着程飞,“你那一下子……真他娘的快!比哥年轻的时候还利索!小时候没见你练过啊?在哪学得这身本事?”


    “瞎练的……哈哈,”程飞也带着酒意笑道,“哥,小时候我就想跟你学两招,你死活不肯教!”


    “那不是怕你……出去打架嘛!”铁岭舌头有点大,“咱梁家村……好不容易出你一个……肯念书的,哥怕你学坏了!”言语间,竟流露出几分朴素的关爱。


    兰姐也饶有兴趣地看向程飞:“程飞兄弟这身手,真是不得了,少见。”


    简鸿宇立刻接过话头,带着点炫耀的口吻:“兰姐您不知道,程飞在大学可是风云人物!连续三年蝉联汉江省高校散打邀请赛冠军!那会儿他天天泡拳馆,跟不要命似的练!”他适时地为好友增添光环。


    “原来如此!”兰姐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怪不得这么厉害!”


    酒酣耳热,铁岭和程飞都喝得酩酊大醉,最后相互搭着肩膀,头抵着头趴在楠木桌上沉沉睡去。


    兰姐和简鸿宇则低声聊着,话题自然围绕着程飞过去的一些趣事和经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程飞才在极度舒适的豪华客房中醒来。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房间里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金钱堆砌出的精致感,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重逢如同电影片段般在脑海中回放。


    他起身,发现自己被换上了一身触感丝滑的深色丝绒睡衣。谁换的?难道是简鸿宇这个变态?实在想不起来了。


    他摇摇头,记忆模糊。


    洗漱后,程飞穿着拖鞋下楼,想透透气。


    清晨的山间空气清洌,鸟鸣婉转。他漫步在精心打理的花园小径上,忽然听到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兰姐正陪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在白色秋千旁玩耍。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长得粉雕玉琢,笑容甜美纯净,像个小天使。


    “早啊,大嫂!”程飞走近打招呼。


    “早啊,小程!”兰姐抬起头,笑容温煦。她自然地改变了称呼,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程飞再次感受到这女人的魔力——她总能四两拨千斤,用恰到好处的亲和力化解隔阂,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然而,在那双真诚含笑的眼睛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双眼睛,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审视和锐利的判断。


    “大嫂,看到鸿宇了吗?他电话关机了。”程飞问道。


    “他一早就走了,说公司有急事,阿城派人送他下山了。”兰姐回答。


    “哦……”程飞点点头。


    “安妮,跟小程叔叔问好。”兰姐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小姑娘。


    “小程叔叔好!”安妮的声音清脆甜美,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程飞。


    “你好啊,安妮!”程飞微笑着,亲昵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


    “这是我女儿,安妮。”兰姐介绍道,语气平静自然。


    程飞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安妮看起来七八岁,铁岭离开梁家村不过七年……时间似乎对不上。


    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兰姐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她神色未变,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安妮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她爸爸……是警察,在她一岁多的时候,执行任务……牺牲了。是阿城收留了我们孤儿寡母。”她的声音很稳,但提到“牺牲”二字时,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原来是这样……”程飞了然,心中对兰姐的坚韧又多了一分敬佩,同时也对城哥能接纳她们母女感到些许意外。


    “我听你一直叫他‘铁岭哥’,”兰姐话锋一转,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程飞脸上,“‘铁岭’……是他原来的名字吗?”她问得自然,却带着一丝探究。


    程飞心头一紧,面上却保持着镇定,笑道:“嗨,那是他小时候的小名,大名叫梁开城。我叫顺口了,改不过来。”他反应极快,应对得滴水不漏。


    “铁岭……”兰姐重复了一遍,忽然莞尔一笑,“这名字……嗯,也太土了吧。”她的调侃让气氛轻松了些,程飞也跟着笑了。


    然而,兰姐接下来的问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他在老家……结过婚吗?”她的目光依旧温和,却仿佛带着穿透力,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程飞的心猛地一跳!这个问题来得太直接、太突然!


    他瞬间感到喉头发紧,不知如何作答。


    说没有?铁岭的年龄摆在那里,太过可疑;说有?那城哥对兰姐又是如何交代的?万一两人口径不一,怕是要惹麻烦!


    尽管程飞对铁岭抛弃惠琴、谎称客死他乡的桥段深为不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自己现在也正是因为铁岭的抛弃,占有了惠琴。


    我程飞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搞什么双标!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言语不慎,造成铁岭和兰姐之间的矛盾。


    冷汗几乎要渗出来。程飞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最稳妥的措辞。


    “老婆,程飞,你们在这儿啊?”


    就在这时,城哥的声音如同救星般传来。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西装,看起来精神焕发,正朝花园走来。


    安妮一见到他,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从秋千上跳下,欢叫着“爸爸!爸爸!”飞扑过去。城哥脸上瞬间绽开宠溺的笑容,蹲下身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小女孩,顺势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


    安妮银铃般的笑声在花园里回荡。


    “铁岭哥……哦不,”程飞立刻抓住机会,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城哥!嫂子说了,你那小名‘铁岭’太土了,哈哈!以后我也跟着叫城哥,或者按嫂子说的,叫你‘姐夫’!”他巧妙地用玩笑化解着刚才的紧张,同时向城哥传递了信息——他没乱说话。


    开城抱着安妮,眼神与程飞飞快地交汇了一下,瞬间明白了程飞的用意。他心中暗赞兄弟机灵,脸上也堆起爽朗的大笑:“叫城哥叫城哥,或者按你嫂子是说法,叫姐夫我也没意见,哈哈哈!”他放下安妮,走到近前。


    “城哥姐夫,”程飞故意把两个称呼叠在一起叫,滑稽的叫法成功逗笑了兰姐,“你这大早上的,精神头不错啊?去哪了?”


    “嘿,正要说呢!”城哥拍了拍程飞的肩膀,神情认真起来,“我下山找大师去了!算咱俩结拜的黄道吉日!大师说了,今天午时就是好时辰!兄弟,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大哥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他的话语发自肺腑,眼中是真切的感激。


    程飞看着城哥真诚的眼神,心中确实涌起一阵感动。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正色道:“城哥,这事,你听兄弟一句行不行?第一,我不能留在粤城,梁家村那边还有我的事业,我得回去。第二,只要城哥你心里认我这个兄弟,咱们什么时候都是亲兄弟!这香案一拜,是仪式;咱俩这份情义,在心里,比什么都重!”他态度诚恳,理由充分。


    “回去?”铁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头紧锁,语气急切起来,“那穷山沟有啥可回的?兄弟!别人回去我不管,你不一样!你家里也没啥人了,回去干啥?跟着哥在这边,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不好吗?”他无法理解程飞的选择。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阿城,”兰姐适时开口,声音平和而有力,“人各有志。小程兄弟说得在理。你走的路,未必就是别人想走的路。小程是我们自己家人,这份情义,拜不拜关公,都在心里记着。你说是不是?”她看着城哥,眼神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城哥看看兰姐,又看看程飞,半晌,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他说的,有道理?”像是在问兰姐,又像是在问自己。


    兰姐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午饭后,程飞以还有事情没办为由,婉拒了城哥的再三挽留,坚持告辞。


    城哥亲自送他下山。


    “城哥,”程飞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能说吗?”他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


    “能说!”城哥毫不犹豫,“自己兄弟,没什么不能听的。”


    程飞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前方:“惠琴嫂子……那么好的女人,你怎么就……那么忍心……”


    城哥松了松衬衣领口,沉默了足有十几秒。山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动他的头发。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兄弟,我知道你早晚会问这个……我一直在等你问。”他顿了顿,仿佛在整理思绪,“我对惠琴……有愧!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愧!”


    他侧头看了程飞一眼,眼神复杂:“但是,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的一切……我的家,我的事业,我身边的人……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程飞,你从小在梁家村长大,你告诉我,那种一眼望到头、穷得叮当响、活得窝窝囊囊的日子,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梁开城,宁肯死在外面,也绝不回去!所以,我只能让她相信我死了……她不必再等,也不必再苦熬着守活寡……这对她,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残酷的“合理性”。


    车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难道……”程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你就从来没想过……带她一起出来?”


    城哥没有立刻回答。


    车子驶离山路,汇入城郊的车流。城市的轮廓在远处显现。他望着前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眼神变得遥远而迷茫。


    过了很久,城哥才用一种近乎自语般的声音,抛出了一个直指程飞灵魂深处、也拷问着他自己良知的终极之问:


    “程飞……如果换做是你,”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程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一个是庄惠琴,一个是高奇兰……你选谁?”


    车窗外的繁华街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幻影。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车厢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