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镇范围，前往青松林的路上，序止身前的魔法罩没有再维持。


    他外套扣子没有扣好，偶尔露出小半截爪子。


    明霜躺在暖和的布兜里，晃着尾巴打了个哈欠。


    最近这几天，除了晚上睡觉，序止几乎没有空闲过，每时每刻都在忙着完成委派。


    他接下的委派也从未失败，三阶雷系魔法加上五阶金系魔法，还有跟在身边的煤球，远超雇佣所登记的实力。


    明霜没帮过忙，或者说想帮忙也帮不上，最多有时在陌生魔兽面前现身，释放一下自己的气息，再听听魔兽们的兽语。


    渐渐地他发现，大部分低阶魔兽都很怕自己，等级高聪明些的，也不敢轻易主动靠近。


    还有个别胆大的，会在附近偷偷好奇观察他，但没多久也快速溜走了。


    明霜一开始疑惑不解，到后来接受良好。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又隐约觉得这很正常。


    可能因为……他是一只龙？


    序止这几日也赚了不少佣金，除去喂养小龙的日常支出，剩下的都存了起来。


    他还把明霜藏身的布兜换了新的，用了更加细腻柔软的布料，贴着鳞片一点不会难受。


    外面时不时有路过的人，明霜乖巧藏着，又嫌无聊，扒拉序止上衣的扣子啃啃，用来磨牙。


    前几天买的十块魔石，明霜已经吃了八块。


    再加上从玄鹊那里找到的六块，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明显变化。


    魔力上限又增加了，体力更多，龙息也有所突破。


    只不过，他的外表依然是幼年期，无法化形。


    照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其他三只卡牌兽也不知所踪……明霜想办法问过煤球，用爪子在床单上画了三个图案，煤球却摇头说不知道。


    序止看见图案，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明霜在和煤球玩。


    算了……明霜安慰自己，现在也挺好的，序止愿意给他买魔石，他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长大之后，做什么事就会方便许多。


    已经穿过青松林外围，四周变得安静下来。


    明霜悄悄探头，确认没人，熟练钻出来。


    序止也习惯性抬手，换成将他抱在怀里的姿势。


    煤球紧跟在后，小龙崽左顾右盼，“呜呜”说了几句什么，又凑近舔舔序止的下巴。


    序止听不懂，却下意识回忆起每晚梦境里，明霜乖巧靠在他怀里，说“谢谢主人”的模样。


    新买的魔石陆续吃了几天，他每天都十分开心。


    明霜也知道序止为了赚钱忙碌，可自己不了解什么委派，帮不上太多忙，于是用亲近来表达对主人的感谢。


    序止短暂走神，勉强将梦境的画面忘掉，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他在林中寻找了好几处地点，完成四个搜寻物资的委派，还顺便挖了点认识的草药，打算回去之后问问有没有医馆收。


    快到中午，煤球早就累了，路过一片小型湖泊时，直接往边上一躺。


    序止环顾四周，干脆决定就在这里休息。


    明霜跳下他的肩头，飞到煤球身边也躺了下来，吹了一口冰霜，让它凉快一些。


    序止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从储物袋中取出提前带好的午饭。


    明霜立即翻身起来，来到他身边，先吃了两口香脆的肉干。


    忽然，他听见不远处的草丛，有一点轻微的响动。


    小龙崽扭头张望，什么也没看见。


    序止扫了一眼，低声道：“好像是低阶魔兽。”


    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后，有时一些太过微弱的气息，不具备威胁，他便不会分神关注。


    低阶魔兽？


    明霜按捺不住好奇，想过去看看，蹑手蹑脚地迈步。


    序止没有阻拦，叫煤球过来加热午饭。


    不远处的树下，茂密的草丛又高又厚，遮得密不透风。


    小龙崽继续靠近，鼻尖轻轻抽动，嗅了嗅草叶。


    是有一股淡淡的魔兽味道……


    草叶又动了两下，里面的魔兽好像也发现了明霜，但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明霜更加好奇，忍不住抬爪扒开草丛。


    当看清里面的魔兽，小龙崽呆住。


    一二三四……五！整整五只汤圆大小的团子，一起抬头望过来。


    它们似乎是某种飞行魔兽的幼崽，浑身毛茸茸，翅膀紧贴在身侧，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嘴巴又小又尖，完全就是汤圆。


    而魔兽幼崽还小，一点都不怕明霜的气息，五双眼睛好奇打量着小龙崽，此起彼伏地叫了一声。


    明霜呆了好一会儿，迟疑着探出爪子，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又赶紧缩回来。


    小龙崽试着打招呼：“嗷呜？”


    听见动静，煤球也过来查看。


    它对这些小魔兽没什么兴趣，催促明霜快去吃午饭。


    小龙崽扭头奔回序止身边，叼了一小截肉干又重新来到树下，想把肉干喂给五只小魔兽。


    但小魔兽只是探头闻了闻，并不吃肉干。


    序止跟了过来，弯腰抱起明霜。


    他捡起肉干顺手喂了煤球，一边说道：“应该是吃素的魔兽。”


    明霜懵懵懂懂，还看着树下的草丛，“唔”了一声。


    从小到大，除了在书本里，他也没见过多少魔兽，来到这里后几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也最好离得远些，”序止继续说道，“它们的父母可能就在附近。”


    明霜毕竟身份特殊，万一在魔兽幼崽身上留下气息，成年魔兽恐怕会十分惶恐。


    不去管就是了，恰好这里有水源，去寻找新的位置休息会耽搁时间。


    小龙崽似懂非懂，又“唔”一声，乖乖回到湖边吃午饭。


    明霜心想，原来这里的魔兽和人族一样，都有父母。


    他就没有，他和煤球一样，都是序止的卡牌兽，是从卡牌池里诞生的。


    午饭已经热好，明霜趴在序止腿边，边吃边时不时往树下看。


    吃到一半，草丛里的五只小魔兽，竟然钻了出来。


    它们聚集在树荫的空隙晒太阳，好奇望着湖边的一人两兽，胆子还挺大。


    明霜记着序止的话，又有点想和它们玩，于是在爪子里捂了个迷你小冰球，朝树下推过去。


    冰球慢慢滚到树下，很快在草地上化成了水，五只小魔兽凑近嗅嗅，叽喳叫着喝了几口。


    明霜这会儿也吃饱了，趴在草丛里，小心翼翼挪近观察。


    五只小魔兽发现他在偷看，竟然簇拥了过来。


    小龙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小魔兽实在太小了，也就比明霜的爪子大一圈，一起围着他打转，毛茸茸的身体蹭着龙翼。


    见到煤球过来，它们也不怕，望着巨大的黑色毛茸茸叽喳叫了几声。


    序止在收拾物品，看了一眼，没有管。


    五只小魔兽太年幼，精力有限，贴着小龙溜达一会儿，很快又回到树下的草丛继续睡觉。


    明霜守着它们钻进草丛躺好，也飞回序止身边。


    序止坐在另一侧较远的树下，伸手接住扑进怀里的小龙崽，用袖子擦了擦脸，拿掉粘在耳朵下面的杂草。


    明霜蹭蹭他的手，找好姿势趴下休息。


    —


    小龙崽的午觉不长，大约半小时后，等明霜睡醒了，序止叫上煤球继续赶路。


    草丛里的小魔兽们睡着了，明霜没有打扰，蹲坐在序止肩头远远望着。


    煤球跟在身后，却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侧后方。


    序止也察觉到了陌生气息的靠近，轻轻蹙眉。


    他拉开外套，同时开启金系魔法罩，明霜立即心领神会，钻进去藏了起来。


    不远处的树后，陆续走出四个人。


    他们是御兽师，身边带着魔兽，领口或腰间挂着一样的牌子，也都是雇佣所的赏金猎人。


    序止粗略查探，三个三阶，一个二阶。


    “可算找到你了，”为首的人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打量着序止，“今天的委派完成几个了？”


    序止冷冷出声：“我认识你吗？”


    他来青松镇不久，说过话的人都没几个，每日忙着做委派，也没空留意雇佣所里还有哪些御兽师。


    光头重重地哼一声，眼神不善：“你以为我们想认识你？谁叫你这么爱出风头，就那么几个委派，差点要被你抢光了。”


    序止不仅接得多，完成速度快，更是从未失败过，已经有雇主关注到他，在考虑以后的委派指定交给他来做。


    光头听说了这个消息，更加生气，决定带人好好和序止“聊聊”，告诉他什么是规矩。


    他看见序止的资料里是三阶火系御兽师，谨慎考虑后，叫上了三个同伴。


    “喂，你要是把今天的委派物资全交出来，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光头身边的高个子傲慢开口，“我们可以考虑下手轻一点。”


    原来是因为委派。


    序止冷眼注视几人，转身要走。


    但下一秒，几道风刃破空袭来。


    序止后退半步，金系魔法在身前亮起，抵挡住风刃的攻击。


    “金魔法？”


    光头疑惑皱眉，又见到序止手中握着一块石头，于是以为他随身携带着储存魔阵，毕竟他这几天赚了不少佣金。


    但储存魔阵里的魔法有限，总会耗尽。


    他冷笑，抬手示意同伴动手。


    四只魔兽也一起行动，目标是煤球。


    煤球犹犹豫豫，先试着放了一把火，一边跟着序止逃跑。


    序止之前跟它说过，遇上什么状况，先假装自己是三阶，不要暴露实力。


    所以它释放的火焰也是三阶，燃烧力度大打折扣，被一只水系蓝羽鸟浇灭。


    随后，蓝羽鸟一跃而起，落在序止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水系魔法的攻击型不强，却能减缓将目标的行动力，序止依然用金系魔法抵挡。


    煤球看向他那边，有些担忧，一边朝另外三只魔兽放火。


    树林间，序止躲避四人和蓝羽鸟的攻击，眉间紧锁。


    如果他真正出手……那就得直接杀了这几个人。


    倒不是觉得麻烦或是下不去手，而是下意识觉得，明霜看见他杀人，可能会害怕。


    此时，一名土系御兽师再度出手，试图将树林的地形更改，拉紧序止与他们的距离。


    然而序止速度太快，闪身躲避，再次释放的金系魔法竟然卡在了泥土之间。


    光头咬牙切齿：“他到底带了多少储存魔阵？”


    他一挥手，召出大量的风刃，带着另一人的火系魔法朝着序止的方向袭去。


    明霜藏在外套里，透过衣物的缝隙偷偷观察。


    他担心序止受伤，也担心煤球受伤，然而序止按住外套的手表明，他不希望自己帮忙。


    明霜心里焦急，还有点不高兴。


    他上回是魔力透支了没错，但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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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恢复了，这段时间还吃了不少魔石。


    比起矿区的那一次，他的实力早有提升，序止却再没让他帮过什么忙，甚至煤球的存在感都比他强。


    小龙崽勉强按捺着，一边悄悄酝酿魔力。


    忽然，明霜瞥见两道裹着火焰的风刃，朝着一处眼熟的草丛而去。


    小龙崽几乎心脏骤停：“唔！”


    那里是五只小魔兽藏身睡觉的地方！


    来不及思考更多，明霜的爪子轻轻一挥，隔空凝聚了一道冰阵，成功将火球和风刃抵挡在外。


    光头离得近，亲眼看见这一幕，无比震惊。


    “你……你不是火系？”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有两只魔兽？”


    他就知道，序止一直不出手，只用储存魔阵抵挡，一定不正常。


    但如果序止不是火系，那为什么身边有一只火系魔兽？


    除非缔结契约，魔兽就算再亲人，也不可能主动守护一个人类。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序止有两只魔兽，会两种魔法。


    光头有一瞬间的迟疑与退缩，能拥有两只魔兽，证明他的天赋很高。


    可事已至此……他们四个要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是会沦为整个雇佣所的笑柄？


    光头迅速调整思绪，冲着序止喊道：“真没想到你能有两只魔兽，别藏了快放出来！让我瞧瞧长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他看见序止抬眸看过来，脸色微变。


    没来由的，光头脊背爬上一阵凉意。


    刚刚序止还只是跟他们周旋，现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序止冷冷道：“既然被你发现……”


    那就不装了。


    下一瞬，三道雷系魔阵在四人脚下出现。


    同时序止身侧金光阵阵，金魔法毫无保留地释放，飞出密密麻麻的光芒。


    煤球见状，也精神抖擞地站直。


    黑色火焰猛然爆发，将四只魔兽团团困住，蓝羽鸟匆忙挥翅，却发现无法再浇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名御兽师措不及防。


    光头也带了储存魔阵，慌忙带着同伴抵挡攻击，并退出雷阵的范围。


    再看向序止时，他神色惊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序止面无表情，新的魔阵又一次释放。


    他依然拉紧外套，没有让里面的小龙崽出来，一边朝几人逼近。


    转眼间，四人变成了逃命的一方。


    蓝羽鸟仅仅是二阶，只勉强能控制住三阶火系魔兽，已有力竭之相。


    其余三只魔兽退到主人身边，又被冲天的火焰包围。


    煤球猜到序止在想什么，在这种时候，竟也生出一丝默契来。


    它用火焰将四人分开，直接烧死了两个。


    还有一个被雷系魔法击中倒地，序止走上前，抬手挥动指尖，金光瞬间割破这人的喉咙。


    明霜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在外套里动了动，用爪子推着序止的手。


    小龙崽想出来看看：“嗷呜？”


    序止轻声安抚：“别怕，很快就好。”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最后一人。


    光头被金系魔法困在原地，他和自己的魔兽都受了伤，恶狠狠地盯着序止。


    “你到底是谁……”光头声音颤抖，“你不能杀我，我是白云城副城主的侄子……我还进了去幽冥山的队伍，见不到我他们一定……”


    序止面无表情，掌心的金光运转。


    光头忽然止住声，随后扯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管你是谁……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里。”


    此时，煤球在后方出声。


    序止蹙眉，转身看去。


    煤球站在侧方，那里的树下，有一块被捏碎了的特制魔石，散发着阵阵无法被人类捕捉的气息。


    “听说过吗？这个叫万兽石，”光头好心向序止解释，“能将范围内的成年魔兽，全部吸引过来。”


    他喘了口气，吐出最后一句话：“它们会攻击……见到的所有人。”


    这东西非常贵，是在极少的特定情况下才会使用。


    光头先前眼看三名同伴都死了，慌乱恐惧之下，才取出储物袋里的万兽石捏碎。


    这一带是青松林的中心段，万兽石范围内至少有十只五阶以上的魔兽，更别提其他低阶魔兽。


    他就不信……序止再厉害，能在这种情况下逃脱。


    到时候，说不定他就能找机会逃走。


    万兽石的气息蔓延极快，此时此刻，已有三只飞行魔兽赶来。


    嗅到战斗残留与人族的气息，它们依次落地，为首的巨齿鸟足足有三米高，粗壮的利爪“砰”地踩在地上。


    巨齿鸟是六阶土系，深棕色的双瞳望过来，盯着序止与退到他身前守护的煤球。


    它仰头叫了一声，掀起双翼正欲攻击。


    就在这时，序止的外套动了动。


    光头见到一抹银白色闪过，再仔细一看，是一只体型小巧的魔兽。


    小龙崽稳稳踩在煤球的背上，同样展开双翼、压低脊背，蓝金异瞳瞪着巨齿鸟，试图呵斥阻拦：“嗷呜！”


    薄薄的冰霜从爪下出现，顷刻间朝外蔓延。


    巨齿鸟顿时浑身一颤。


    裹在冰魔法当中的，是在这片大陆消失已久、能够令所有魔兽畏惧、臣服的——


    龙息。


    同一时间，抵达青松镇的乌梢猛然抬头，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