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昏暗的天空，被火光照亮大半。


    浓烈的火焰强悍霸道，将所有金系魔法元素瞬间吞噬，无法穿透半分。


    御兽师脸色惨白，僵硬地转头看向后方。


    在火焰蔓延的视线尽头，一只熟悉的黑毛魔兽狂奔而来。


    ……是那只火系魔兽。


    它竟然逃脱了，没有被抓住？


    那它赶来这里，也是为了抢夺序止怀里的魔兽？


    御兽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做了决定，呼唤金乌带自己离开。


    火焰也将空气中剩余的毒粉烧毁，只要他立即逃走，尽快赶回山谷……


    同伴不知什么情况，三个人都没能把这只魔兽制服，他现在又中了毒，顾不上更多。


    周边的火焰在逼近，御兽师忍着中毒的不适，强行开辟一道出口，想爬上金乌的后背。


    然而很快，又是好几团火球砸过来，金乌受伤后退，被迫与他分开。


    御兽师呼吸剧颤，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序止。


    ——他那边干干净净，一点火也没有。


    黑毛魔兽的目标，是自己。


    先前的毒素持续生效，就在怔愣迟疑的片刻，御兽师发出惨叫，整个人被火焰彻底吞噬。


    树下，序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蘑菇的毒性太强，即便他不会因中毒身亡，也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他脸色也很难看，起初以为是御兽师的同伴来了，没想到这火是冲着御兽师去的。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不少，怀里的小龙崽似乎很激动，序止撑着身体往后退，想尽快躲起来，一边轻声安抚：“别怕，先藏着。”


    明霜着急说不出话，隔着衣服轻轻咬了咬序止的手。


    是煤球呀！煤球！


    好在序止因为中毒，身体稍显虚弱，而先前的迷香已经差不多失效了，明霜力气恢复，挣扎着成功从外套里钻出来。


    这时候，黑毛魔兽也来到不远处，它慢慢停下脚步，望着序止和明霜。


    序止来不及阻拦，看着小龙崽“嗷呜”一声，朝它飞过去。


    他脸色更加难看，想用魔法将黑毛魔兽击退。


    两道雷电落下，黑毛魔兽灵活躲开，冲序止龇牙低吼。


    明霜呆了呆，半空中的身体差点没稳住，急急忙忙又飞了回去，抱紧序止的手，不让他再次攻击。


    “呜呜！”


    小龙崽很着急，还有一丝与伙伴重逢的激动，并没有害怕或戒备的模样。


    序止这才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出什么。


    这只陌生的魔兽，只烧死了御兽师，却没有攻击他们，也没有别的御兽师出现。


    但他依然警惕，紧盯着不远处的黑毛魔兽。


    明霜被序止重新按在怀里，抬起爪子挥了挥：“呜！”


    黑毛魔兽收起牙，在原地踌躇片刻，一点一点挪近。


    等到离得更近了些，明霜忍不住再次挣脱，飞扑过去。


    “嗷呜！”


    小龙崽几乎是闷头撞在了黑毛魔兽身上，抱着它到处嗅嗅。


    黑毛魔兽的体型比小龙崽大不了多少，一双红豆眼闪着光，也嗅了嗅小龙崽，轻轻出声：“呜……”


    明霜紧贴着煤球，在厚实的黑毛里蹭来蹭去，突然发现煤球身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小龙崽心疼又愤怒：“嗷呜？！”


    谁干的！


    听出明霜语气里的意思，煤球赶紧晃晃头：“呜！”


    没关系，它已经把那几个御兽师甩开了。


    那些御兽师多半想活捉它，没使用太极端的手段，也没料到它拥有第二形态。


    这伤口还是它体型变大之后，不太方便躲避攻击，才被花豹挠了一爪子，而且已经不疼了。


    小龙崽哼哼唧唧，凑近在伤口上呼了两口冰霜。


    黑煤球乖巧趴着，一动不动。


    这么多年过去……它没想过还能再见到明霜。


    而且还好它顺利赶了过来，那个带着金乌的御兽师果然图谋不轨……不过明霜怎么变小了？


    之前黑毛魔兽嗅到龙息，就感觉不太对，又看见序止好像把小龙抱在怀里。


    它很疑惑，这时候一看，明霜果然回到了幼年期。


    煤球：”呜？“


    明霜摇头，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还想问问煤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为什么主人不认识自己，看起来也不认识煤球。


    小龙崽“嗷呜嗷呜”说话，煤球的眼神却有些茫然。


    这时候，明霜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是龙族，能听懂所有兽语，其他魔兽却听不懂龙语，聪明点的，只能听懂人类的基础语言。


    于是明霜抬爪指了指自己，又扭头望向后方安静的序止。


    煤球眼神迟疑，询问：“呜？”


    是因为他，才变小了吗？


    明霜无语片刻，泄了气。


    ……可恶，得赶紧长大才行，这样就能恢复实力化形了。


    后方，序止默默看着两只小魔兽互动。


    认识？


    所以这只黑毛魔兽，是来帮忙的。


    自从在红珊湖见到刺猬给明霜送食物，序止对此刻的状况接受得很快，没有感到太惊奇。


    不过，他们还得尽快离开。


    不远处，金乌瑟瑟发抖。


    它也沾到了蘑菇的毒粉，虽然不多，但之后又被火焰攻击，御兽师也死了，契约被迫终止带来的痛苦并不好受。


    勉强站起来后，金乌托着受伤的身体，试图逃走。


    它刚刚振动双翼，就被一道雷电击落。


    序止已恢复行动能力，起身靠近金乌。


    这只魔兽就算逃脱，估计也难以存活。


    他看着倒地的金乌，又回想起那天在矿区里的巨蝎。


    来到金乌身旁，序止俯身蹲下，垂眸注视。


    那种将魔法元素吞噬、掠夺的感受，他也记得很清楚。


    不知道，能不能再试一次。


    序止抬手，掐住金乌的脖颈。


    金乌微弱挣扎，叫了一声。


    明霜和煤球一起转过头，稀薄的雾气凝聚又消散，快得看不清。


    序止重新站起身，他面色如常，来到明霜身边。


    见他靠近，煤球眼神警惕戒备，往后退了小半步。


    明霜看见了，有些疑惑。


    煤球和他一样，都是属于序止的卡牌，所以序止也是煤球的主人。


    虽然序止忘记了以前的事，但煤球见到序止，反应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真的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但煤球见到自己，不是挺开心的吗？


    明霜想不明白，煤球和序止都听不懂龙语，也没办法询问。


    疑惑间，他被序止抱了起来。


    “得马上离开这里，”序止扫了一眼煤球，“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


    他见过那只金乌，没记错的话，今晚死亡的御兽师，来自山谷的清瘴队。


    不管什么原因，清瘴队的御兽师死了一个，绝不可能善了。


    序止依然打算前往红珊湖，不确定这只黑毛魔兽会不会跟着。


    煤球盯着序止，又看了看被他抱着的小龙崽，慢吞吞挪近。


    序止打量着煤球，见它小小一团，应该也不重。


    要不要一起抱着？小龙崽和它明显关系不错，放在怀里的话，有什么情况也好控制，方便动手解决。


    序止想了想，弯下腰。


    但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煤球往后退了一步，默默亮出尖牙。


    序止收回手，冷漠转身。


    算了，他也不想抱。


    等他迈出几步，确认距离安全，煤球才赶紧跟上。


    半个小时后，红珊湖到了。


    煤球一开始不太敢进去，见序止吸引了所有红蜂的注意力，赶紧凑到他脚边，顺利通过外围。


    序止继续往前，直到抵达中央的湖泊。


    绿毛刺猬不知所踪，有黑毛魔兽的火系高阶气息，丛林的其他魔兽也不敢现身。


    总之，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离开医馆时匆忙，什么东西也没带，序止撕下衣摆当作毛巾，清理身上的血迹。


    御兽师的攻击阵太密，在他的手臂与身上各处留下伤口，所幸现在都基本愈合了。


    明霜守在一旁，一边听煤球和自己说话。


    “呜呜……”


    煤球说，那时它离开后，就独自到处游荡，躲在无人的偏僻地带，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高阶魔兽的寿命长，它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能再见到明霜，自己非常开心。


    “唔？”


    明霜想问，为什么要离开呢？


    是谁的原因，出了什么状况。


    还有，其他卡牌又去了哪里？


    明霜想问的问题太多，可惜说不出口。


    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序止和煤球。


    明霜在煤球额头舔了一口，又凑近舔舔序止手臂上的伤疤。


    小龙崽的舌尖冰凉，能带来些许镇痛安抚的作用，序止抱起明霜，又撕下一片更柔软干净的布料，准备也擦一擦。


    见序止把布片握在手里捂着，煤球忍不住吹了口气。


    热气包裹上来，布片瞬间变热。


    煤球再看向序止，嘀咕着“呜”了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谢。”序止神色未变，继续给明霜擦脸。


    与此同时，小镇郊外。


    四名御兽师抵达，将尚在燃烧的火焰熄灭。


    其中三人负伤，都是被火系魔兽攻击导致的，眼看无法完成任务，不得不向队长求助。


    但比起任务失败，还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故。


    看着地上被烧焦的两具尸体，众人不敢置信，脸色难看。


    德亚……和金乌，都死了。


    为首的队长强压着情绪，吩咐道：“搜寻线索，再把尸体带回去。”


    —


    丛林内，大约凌晨两点半，序止才带着明霜休息。


    他顺便把沾血的衣服也洗了，就挂在附近树枝上，看在明霜的份上，煤球帮忙吹了几口热气，明早就能干。


    丛林里安静，序止背靠着树干，怀里的明霜已经睡着。


    煤球就趴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它今晚也有些累，又和明霜说了好多话，蜷缩着沉沉睡去。


    序止睁开眼，望着天边稀薄的月光。


    他掌心的金光缓缓运转，形成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光晕，将明霜笼罩在内。


    小龙崽一无所知，依然睡得很香，周身的气息却被遮挡住了。


    金乌大概是五阶魔兽，死亡前，体内的所有魔法元素都被序止吸收。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直接获得了金乌的特殊能力，追踪与藏匿。


    而先前巨蝎的雷系魔法没有消失，两种魔法能够同时运转使用。


    所以现在，他的实力，已经比那个死亡的御兽师更强。


    序止安静垂眸，抚摸着小龙崽冰凉的爪子，无声闭眼。


    —


    第二天一早，序止返回小镇。


    煤球也一起跟随，但不想进小镇，在外面暂时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昨晚镇外有两处被火焰烧灼的痕迹，许多居民也在半夜听到了些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居民们担心与瘴雾有关，更不敢出门，一些人甚至带着家人躲去隔壁镇子。


    街上的人很少，得到了金乌的魔法与能力，序止感知更加敏锐，确认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来到医馆。


    见到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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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图吉十分激动。


    “你和……你的魔兽，”图吉低声问道，“都没事吧？”


    他带序止进了二楼隔间，并让助理出去。


    序止回答：“没事。”


    正说着，他怀里的明霜探头钻出来，朝图吉晃晃爪子。


    图吉松了口气，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小龙崽，克制着收回目光。


    他捏着胡子的手有点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序止打破沉默：“但我得离开这里，昨晚……出了点事故。”


    “我也是这么想的，”图吉点头，“昨晚闯入医馆的，是清瘴队吧？他们……”


    图吉欲言又止，清瘴队的御兽师实力高，所以地位也高，但许多时候，实力高不代表正直、良善。


    “反正，你最好别待在这里了，”他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问，“你知道……你的魔兽，是哪一族吗？”


    图吉的用词有一点微妙，序止没多想。


    他如实回答：“不知道。”


    序止继续道：“欠您的钱，我一定会还上，另外我想再……”


    图吉摆摆手，表示自己都懂。


    他让序止在隔间里等待，起身外出一趟，不久后返回。


    图吉将一个小型储物袋放在桌上，依次取出里面的东西，一边说道：“这些都是能调养身体的，每天挑一个吃一次就行，不用都吃，不然太贵……这个是睡前含在口中……”


    他仔仔细细说完，算了算账：“没有储物袋，你不好拿，再加上之前欠的，一起就算你五十枚金币吧。”


    五十枚金币，对于目前的序止而言，是天价了。


    他看着图吉，低声道：“谢谢。”


    虽然序止还不太明白，图吉为什么愿意帮他。


    以前两人相识，也算信任，但关系没那么亲近。


    序止手里药材的来源，图吉也从不多问，不想管闲事。


    图吉“哼”了一声：“你以为开玩笑呢？要还的！”


    “您放心，我一定还上。”


    序止一边说着，将储物袋收起来。


    明霜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再望向对面的图吉。


    他从未接触过除了序止以外的人族，而且经过昨晚的事让他明白，这个地方的危险，不仅来源于陌生魔兽，也来源于陌生人。


    但看着图吉，明霜心想，人族里也有好的。


    小龙崽从序止怀里钻出来，轻轻跳上桌子，歪头打量着图吉，凑近闻闻他的胡子。


    终于见到小龙崽的全貌，图吉按捺住激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银白色的鳞片，尚且稚嫩的龙角……其实明霜被序止保护得很好，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明霜埋头，在图吉的胡子上蹭了一下，表示亲近和感谢。


    这时，序止察觉图吉的反应不太对劲，默默把小龙崽抱了回来，重新藏进外套。


    图吉也冷静了些，轻咳一声：“赶紧走吧，没要紧事就别回来了。”


    给序止那些东西，他十分肉痛，再晚一会儿说不定要后悔。


    之后，图吉将序止送出后院小门。


    看着序止的背影逐渐远离，图吉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序止应该真不知道明霜的种族，而他也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是怕序止压力大。


    昨晚他一宿没合眼，反复想着书里翻到的内容。


    “龙族，金瞳。血脉特殊，无法与其他种族、魔兽结合。”


    也就是说，龙族没有混血，就算出现了混血龙蛋，恐怕连正常孵化破壳都做不到。


    但明霜的异瞳，以及先天不足的体质，又符合混血的特质。


    图吉没有细想下去，按了按太阳穴。


    他知道序止也不是普通人，能有哪个普通人受了重伤，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要将一只混血幼龙养大，可不容易。


    书里还说，龙族极其护短、睚眦必报，尤其重视族中幼龙。


    也许在不久后的某天，龙族会彻底重返这片大陆。


    他送出的那些东西，实际是送给明霜的。


    或者说，送给龙族。


    他一把年纪了，能由此结个善缘也好。


    待到看不见序止的背影，图吉返回院子，叫人把门关好。


    另一边，序止出了小镇，找到藏在角落的煤球。


    他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黑煤球，问道：“你还要继续跟着我们？”


    煤球慢吞吞站直，盯着他。


    那当然，它要保护小龙。


    现在的序止还太弱了，要不是明霜愿意留在序止身边……它说不定会想办法杀了序止。


    “那就走吧，”序止语气淡淡的，“路上自己藏好。”


    既然是明霜的朋友，可以一起带上，而且实力也高。


    必要的时候，还能吞噬掉它的魔法。


    煤球“呜”一声，表示知道。


    它等着序止先走一段路，左顾右盼确认安全，再嗅着气息跟上。


    天色已大亮，居民们今天不敢出门，小镇外围更是一个人没有，显得格外空荡。


    热烈的阳光渐渐升起，驱散清晨的寒雾。


    正午时分，三个身影出现在荆棘丛林前。


    “封锁了？”乌梢皱眉，看着贴在围栏上的标语，“瘴雾范围？这搞的什么东西？”


    眼前的这片丛林，正是那时出现龙息的坐标。


    一旁的星淮扔给乌梢一粒药丸：“赶紧把你的眼睛和头发遮一遮，别不小心被谁看见。”


    炎司也接了一粒药，思索道：“是人族抵御瘴雾的方式吧，先不要贸然闯入。”


    他服下药丸，人类形态的金瞳与红发骤然转黑，外貌上看起来与普通人族没有什么区别。


    乌梢也吃了药，目光环顾四周：“先去附近找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