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杨管家离开后说起。


    确认安全后，成功存活的三人提着灯笼，重新沿着嵌了铁片的竹林小径，朝东北方向前行。


    又走了好一阵，他们才在掩映的竹叶间，看见了熟悉的暗红色灯火。


    光亮是挂在二楼飞檐上的灯笼发出的。但隔着一道高高的院墙，灯笼的照明范围非常有限，甚至没法看清院门开在什么地方。


    三人只能依靠手里的光源和地面的反光，继续前进。


    直到脚下的铁片消失在了两扇紧闭的厚重木门前。


    和杨宅黑色的大门不同，这扇院门体积并不算大，却被漆成了鲜艳的红色。门上的两个黄铜辅首也不是寻常的花草纹样，而是一对样貌狰狞的虎头。


    宋瑜光提起灯笼，对着挂在门顶的匾额照了照。


    透过朦胧的红光，三人依稀看到了匾额上写的字。


    “奉珍堂”。


    陆言霏小声吐槽：“这起的什么名字，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像是给家里女孩子住的地方。”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院子里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铜铃声响。


    陆言霏立刻闭上嘴巴，麻溜地往宋瑜光背后一缩。


    好在，那条令人恐惧的细长人影并未出现。


    贺璟不自觉地压低音量，用气音问道：“怎么办？要去敲门吗？”


    宋瑜光没有答话，只移开了对准匾额的灯笼，向着周旁照去。


    从木门再往东十来米，就是一排呈反向L形的、相对低矮的屋子。屋子里没有点灯，里面漆黑一片。


    在这排屋子的中心位置，有一口盖了盖子的小水井。


    “好消息。”宋瑜光轻声道，“贺璟你不用从厨房那边挑水过来了。”


    贺璟：……这种好消息还是算了吧。


    大致观察过周围环境后，宋瑜光将手里的灯笼换了个边，腾出右手，握住被虎首衔在嘴里的铜环，用力敲击起来。


    “咚”、“咚”、“咚”。


    厚重的声响冲破静谧夜色。


    三下过后，宋瑜光停止敲击，垂手等候。


    门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下一秒，两扇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


    一个长得简直就像是杨管家双胞胎的老婆婆出现在三人面前。


    阴沉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过：“你们是谁。”


    “我们是新来的下人。”宋瑜光镇定作答，“这是小姐的丫鬟；这是打水的，过来检查小姐院子里的水缸；我是厨房帮佣，来看看小姐要不要吃夜宵。”


    老婆婆盯着三人，来回打量了好几次，终于缓步后退，让出一点空间：“进来吧。”


    三人跨过同样被漆成红色的门槛，步入院内。等最后一个人进入，老婆婆立刻将院门关严，并插上门栓。


    不知为何，院子里比外头冷了好几个度。三人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处院子占地面积极广。宋瑜光简单目测了一下，感觉甚至要比刚才路过的正院还要大上一圈。


    但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里面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刚才在墙外看见的那幢二层小楼外，就没有别的建筑了。


    院子里也没种什么树木，只在小楼周围绕了一圈花圃，其他地面全都铺了大块雕有花纹的青砖，在暗红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冷硬且古怪。


    贺璟负责的水缸，就摆在院门和小楼之间。


    和厨房那些常见的水缸不同，这里的三口水缸都是白底青花瓷的，外层绘有素雅的花草图案，看上去精致异常。


    这三口缸并不算大，摆在异常宽大的楼门前，简直像是三只小水杯。


    绕过水缸往里，就能看见那座二层小楼的全貌了。


    别看这栋楼只有二层，但每层的楼高都远超寻常房屋，叠加起来后更显高大。


    小楼的墙壁、门窗都被漆成了一种很正的红色，配上极具压迫感的重叠飞檐和上面乌压压的黑色瓦片，以及各种华丽的装饰物，整栋小楼显得异常威严。


    和院门上用的辅首相似，屋檐、斗拱等处，几乎所有能用木雕进行装饰的地方，全都装上了兽形雕刻物，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骇人。


    但最最奇怪的，还要属小楼正门前的三根柱子。


    正常来说，建筑里的柱子应该以正门为中心，分列两侧。但这里的三根柱子，却正正好地立在了小楼的正门之前。


    配合那两扇过于宽大的正门，这三根柱子简直就像……


    供在神像前的三炷香似的。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宋瑜光，都叫这院子里的布置震了一下。


    本就胆小的陆言霏跟贺璟，这会儿更是只能跟在宋瑜光身后，眼神都不敢乱飘一下。


    关了门后，老婆婆就闷头向里走着。


    一直到走上小楼门口的台阶，她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保持着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向三人：“哪个是新分来的丫鬟。”


    听到声音，回过神的宋瑜光赶紧悄悄推了一把藏在自己身后的陆言霏。


    大小姐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安全区：“是我。”


    “奉珍堂的规矩，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以免惊扰到小姐，这里的院门要保持关闭。往后进出院子时，都需先扣门三下。”


    “你主要的工作，就是为小姐奉送膳食。小姐每日卯时（5:00-7:00）用早餐、午时（11:00-13:00）用午餐、酉时（17:00-19:00）用晚餐、子时（23:00-次日1:00）进夜宵。这些时间，你都需要在院外等候，随时待命。”


    “未免你带入什么不洁之物，四餐的餐食，都要由我送入楼内。若是我有事外出，你也只能将膳食放在楼门之外。”


    “切记，你只能在院子里走动，千万不可进入到楼内。”


    四条规则宣布完毕，陆言霏的嘴角已经彻底垮下。顾不上害怕，她噘着嘴，悄默声跟宋瑜光吐槽道：“这是做丫鬟还是做牛马啊？”


    宋瑜光赶紧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好在，或许是听力不行，又或是站得够远，那名老婆婆没有听到大小姐这大逆不道的话。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工，我暂且不挑你的错处。等晚些，小姐用夜宵的时候，你若是再敢迟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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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留下这句警告后，她转过身背对三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过水缸后就走吧，你们留得太久了。”


    “至于夜宵，按以往那般，送些新鲜的苹果、葡萄、橙子之类的就行。”


    *****


    视角回到厨房。


    听到宋瑜光说出“神龛”二字后，其余五人只觉一股寒意爬上后背，齐齐打了个哆嗦。


    进过院子的陆言霏跟贺璟更是吓得不行，赶紧往宋瑜光身边凑了凑。


    只有宋瑜光，仍旧保持镇定，不紧不慢地把三人在奉珍堂里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


    末了，她总结道：“小楼整体都是红色的，从外观来看，很像是一座道观。”


    “门口那三根柱子，就是点给神明的三炷香；楼外的一圈花圃，对应的是供案上的鲜花；院子里白的三只青花瓷水缸，则是神像前的三杯清水。”


    “最后就是那位老婆婆要的夜宵。苹果、葡萄、橙子，都是常见的、供奉用的果品。”


    “整个奉珍堂，就是一座放大版的神龛！”


    邢嘉阳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向辰。


    咽了口唾沫，他艰难地问道：“要这么说的话，奉珍堂里住的是‘神’，那真正的杨家小姐去哪了？”


    “还有你们先前遇到的那个‘红衣女鬼’，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周靖凯大胆开麦：“会不会是杨家招来了什么邪神。祂不仅占据了杨小姐的位置，还强迫杨家人供奉自己。至于真正的杨小姐，因为失去了身份，她不得不以‘女鬼’的面貌，在杨宅里面游荡。”


    宋瑜光瞥了他一眼。


    “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为什么？”周靖凯有些不服。


    “刚才我说过，这座宅子十年前改建的几处，都是朝着不利于杨小姐的方向变的。如果——”


    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灯笼忽然熄灭。


    宋瑜光反应迅速，一把伸出手去，把一左一右两个拖油瓶的嘴巴牢牢盖了起来，成功把即将冲出的尖叫声堵了回去。


    同时，她也没忘防备别的胆小鬼，低斥道：“闭嘴！”


    一瞬间爆发出的威严感，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下一秒，原本关着的厨房门骤然打开——


    *****


    [卧*，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


    [有没有看过三人组视角的？那个院子真的有这么邪门吗？]


    [有的，而且比宋姐描述的还要诡异。你等剪辑版上线后，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嘶，周靖凯分析的好像蛮有道理的诶。]


    [那是，我们小凯超级聪明的！]


    [噗嗤，聪明，但是被宋姐秒打脸。]


    [怎么就打脸了？都是猜的，凭什么都得听那个宋瑜光的？]


    [不是，为什么突然黑了啊？我还等着宋姐说她的猜想呢！]


    [笑死我了，这捂嘴的动作也太熟练了吧！]


    [嘤，谁懂宋姐说的那句“闭嘴”啊！我直呼妈咪！]


    [卧*！快看门口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