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唯一信任的人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王嬷嬷是母亲留给她的人,是这宫里,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长辈。


    裴芸瑶没有否认,只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王嬷嬷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甜白瓷碗递了过去。


    “这是老奴方才去小厨房,给您炖的燕窝。您心里有事,也不能亏了身子。”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


    “殿下的事,还有二少爷的事,都压在您心上……要不然,老奴去太医院,给您讨一副安神的汤药来?”


    裴芸瑶从床上坐了起来,锦被自她圆润的肩头滑落。


    她抬手,轻轻推开了王嬷嬷递来的瓷碗,指尖冰凉。


    “不用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倦意,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是药三分毒,太医院的东西,能少碰还是少碰。”


    王嬷嬷一怔,随即了然。


    是了,这宫里哪有什么是干净的。贵妃娘娘思虑周全,是她老婆子糊涂了。


    裴芸瑶的目光越过王嬷嬷,飘向了窗外那轮残月。


    她的颙儿……


    现在,又在何处?


    藏凤楼的烛火摇曳,映着裴芸瑶忧思重重的脸,而百里之外的青州官道上,一簇篝火却烧得正旺。


    官道旁的密林里,篝火噼啪作响。


    几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散在四周,警惕地盯着林中每一处风吹草动。


    他们是皇帝亲派的影卫,也是裴芸瑶托付的月影。


    啊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觉得那夜风一个劲儿往他骨头缝里钻。


    他挪着小碎步,蹭到篝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殿下……咱们、咱们还是到前面的驿站去休息吧?”


    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树林。


    “就地扎营……奴才,奴才害怕。您瞧着那树林里,是不是有什么影子?一晃一晃的,跟吊死鬼似的……”


    萧颙背着一双小手,站在火光旁。


    他身上穿着普通的富家公子锦袍,五岁的身量,本该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可那张小脸上,却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火光跳跃,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两簇小小的火焰。


    听见啊喏的话,他连头都懒得回。


    吊死鬼?


    他上辈子见过的尸山血海,堆起来比这片林子里的树都多。


    这啊喏,胆子比兔子还小。


    “怕什么?”


    萧颙的声音还带着未脱的奶气,可语气却冷得像冰。


    “这么多人都在,还能让鬼把你吃了不成。”


    啊喏被他噎了一下,快要哭出来,伸手拽了拽萧颙的袖子。


    “可是殿下,奴才胆子从小就小嘛……”


    萧颙终于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孤此次出宫,鲜少有人知道。若是堂而皇之地住进驿站,人多眼杂,岂不是树大招风?万一引来旁人注意,非但影响寻找二舅舅的进度,你我的身份,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让啊喏一时都忘了害怕。


    他看着自家殿下那小小的,却格外挺拔的背影,心里忽然就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殿下才五岁啊。


    五岁的孩子,本该在母妃怀里撒娇,在宫里无忧无虑地玩耍。


    可他却要在这荒郊野外,吹着冷风,担着天大的心事。


    “其实……其实殿下您这次,本可以不出来的。”


    啊喏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心疼。


    “皇上不是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彻查了吗?大理寺那些人,跟猎狗似的,不出三日,必然能找到二舅爷的下落。”


    萧颙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篝火。


    “你年龄还小,这朝堂里的弯弯绕绕,你不知道。”


    父皇的心思,谁能猜透?


    大理寺是快,可他们找到的,会是一个活着的裴云温,还是一个意外身亡的裴云温?


    他不敢赌。


    母后更不敢。


    所以,他必须亲自来。


    啊喏闻言,顿时有点不服气,挺了挺胸膛。


    “殿下,说到年龄……”


    他小声嘟囔着。


    “奴才……可是比您还大两岁呢。”


    萧颙却没再理会他的话,而是攀上了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用油纸包好的羊皮地图,在身前展开。


    仔细思索才开口。


    “全员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他的声音,带着未脱奶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命令口吻。


    “两个时辰后,向东南方出发。那片区域,山匪横行,官府无力,是大理寺搜查的死角。我们,就从那里开始找。”


    他甚至没有回头,但那些散在暗处的月影们,却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


    “是。”


    萧颙从岩石上跳下来,坐到一棵粗壮的老树下,从怀里拿出一块用锦帕包着的桂花糕,小口地吃着。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缩在篝火另一头的啊喏。


    萧颙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若你实在害怕。”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啊喏耳朵里:“孤可以派两个人,现在就送你回京。”


    这话一出,啊喏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


    “不行!”


    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却又梗着脖子,喊得格外大声。


    “奴才要誓死追随殿下!既然奴才死活都要跟着您出来,就万万没有半路当逃兵的道理!”


    萧颙看着他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一直紧绷的嘴角,有了有若似无的弧度。


    这啊喏,胆子是小,心倒是赤诚。


    “既然不打算回去,就安心待着。”


    “在孤的身边,孤自然会护着你。”


    啊喏听闻这话,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他重新坐下,挪着屁股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这次出来,并未告知贵妃娘娘一声,娘娘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他想起贵妃娘娘平日里瞧着殿下的眼神,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如今殿下不告而别,娘娘怕不是要急疯了。


    他却平静地说道。


    “若是在藏凤楼与她辞行,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啊喏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他只觉得殿下的话高深莫测,但他抓住了重点,贵妃娘娘会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