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真不是重生的?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就在不久前,他还未重生回来时,那时的他来找她,劝她要安分守己,要明事理,不要再做那些媚上惑主之事。
她解释,说裴家并非他想的那样,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他只当那是妖妃的狡辩,是为了固宠的说辞。
盛怒之下,他一把挥开了桌上的棋盘。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说她谎话连篇!再也不会与她下棋!
那些伤人的话,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狠狠扎回他自己的心上。
他重生后才知道,她所有的解释,都是真的。
见明月转身去取棋盘,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萧颙走到裴芸瑶面前,垂首开口,声线里带着浓浓的羞愧,闷闷地响起。
“母后……对不起。是儿臣不好。”
裴芸瑶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面前的小小身影。
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在她心底翻涌。
他在为了一副棋盘道歉?
那副玉石棋盘早就有了裂纹,本就是她打算换掉的东西,那天不过是轻轻一碰,就彻底碎了。她从未怪过他。
裴芸瑶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上萧颙的头顶。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一副棋盘而已,早就旧了,坏了便坏了,换副新的就是。母后怎么会怪你?”
她将他扶起来,可萧颙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小小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他没有抬头,声音依旧很低。
“不是的,是儿臣的错。”
裴芸瑶的心,彻底乱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前世,这个心结直到他死,她死,都没有解开。
他恨她入骨,将她视作祸国妖妃,怎么可能因为一副棋盘,就想通了一切?
这孩子,究竟怎么了?
饭是没法再吃了,宫人很快撤下了残羹。
明月在此时换上了一副崭新的檀木棋盘。
两人对坐,晨光透过窗棂,在棋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棋局开始。
萧颙执黑先行,第一子,落在天元之位。
霸道,且不留余地。
裴芸瑶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的棋艺,是父亲亲手所教,裴家女儿,琴棋书画皆为利器。
她自认在宫中难逢敌手,教导五岁的萧颙,更是绰绰有余。
可今日,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萧颙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缜密,看似随意散漫,却暗藏杀机。他的布局,老练得不像一个五岁的孩童。
不过三十余手,她的白子,便被黑子围困。
裴芸瑶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指尖冰凉,心中的怀疑,也愈发浓烈。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软榻。
榻上,随意放着一本她昨日翻看的幽梦志异,讲的都是些借尸还魂的奇闻。
一个念头窜入她脑海,他不会也是重生的吧?
裴芸瑶忽然笑了,放下手中的棋子,手肘撑在棋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萧颙那张紧绷的小脸。
“颙儿的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调侃,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若不是看着你的脸还是这副模样,母后真要以为,你是换了个人呢。就像……”
她抬起下巴,朝那本书的方向点了点。
“……就像那志怪小说里写的人物,一觉醒来,魂儿都换了,忽地就变了性子。”
“啪嗒。”
萧颙正要落子的手,突然一顿,墨玉棋子从他指尖滑落,敲在棋盘上。
萧颙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抬起头,那双深沉的凤眸在一瞬间,恢复了孩童该有的清澈。
他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母后又在看那些神神鬼鬼的书了?”
他嘟起嘴,声音软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看多了,夜里仔细吓得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啊喏,随即笑眯眯地继续道。
“儿臣的棋艺哪有那么神?不过是最近缠着啊喏,陪我练得多罢了。”
被点到名的啊喏,正神游天外,闻言一个激灵,连忙躬身,愁着一张小脸,快要哭出来。
“是呀,贵妃娘娘!殿下就是太聪颖了!奴才也是想不通,明明是奴才陪着殿下一起从头学的,怎么殿下就突飞猛进,奴才……奴才还是跟原来一样笨呢。”
啊喏是真的委屈,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跟太子殿下的不是一个东西做的。
裴芸瑶看着啊喏那副真情实感的样子,心头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了些。
她拿起那颗掉落的墨玉棋子,重新放回萧颙的棋罐里。
“是吗?”
她轻声说,心中的疑云散去大半。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这孩子本就肖似自己,聪慧过人,加上自己入宫后对他疏于管教,如今一见,才觉得变化太大。
罢了,不管他为何变化,如今他愿意亲近自己,总归是好事。
可裴芸瑶的疑虑散了,萧颙的心里,却生出了同样的怀疑。
母后……太敏锐了。
一句换了个人,差点让他当场失态。
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
他状似不经意地拿起一枚棋子,在指尖把玩,用天真的语气,随意一问。
“母后这么喜欢看这些志怪小说,可有被里头的故事影响,会相信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之说吗?”
他抬眼,直直地看向裴芸瑶。
“若是……若是真能重来一次,母后会怎么做?”
裴芸瑶闻言,想都没想,直接失笑出声。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萧颙的额头。
“傻孩子,小说终究是小说,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母后还没那么痴傻,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顿了顿,眼帘低垂,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再说,若真能重来就好了。”
“母后……定不会再踏入这深宫一步。”
那句话,沉甸甸地砸在萧颙的心口。
他抬着头,看着母后眼中那快要溢出来的决绝,心脏疼得让他喘不过气。
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明炀帝只是忌惮王家,扶持裴家是为了平衡朝堂。
她还以为,自己背负妖妃之名,只是权谋中的一步棋。
她不知道那步棋的终点,是裴家满门的鲜血和她自己的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