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苏家三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全都跳下马车，捂着嘴去一边吐了。


    宋氏跟柳姨娘想要下马车，被苏筱给拦住了：“你们还是别看了！黄鹂百灵，你们两个看好夫人和姨娘！”


    黄鹂、百灵：“是，少爷！”


    苏筱跳下马车，从路边随意捡起一件头盖骨，对荀子卿说道：“从骨龄推算，三四岁。”


    荀子卿沉默的点点头。


    “苏筱，你看那边，还有很多！”于婧仪指着远处说道。


    苏筱抬眸看过去。


    只见地上，一片白森森的骨头。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扬州前几个月，是不是爆发了极其严重的天灾？”苏筱问荀子卿：“水灾？地震？还是什么？”


    “水灾和瘟疫。”荀子卿声音低沉的回答：“水灾带来了流离失所，瘟疫带来了大灭绝。”


    “所以，这里的百姓都去哪儿了？”苏筱问道。


    “要么死了，要么走了。”荀子卿幽幽一叹：“可是死掉的只有城外的百姓，而扬州城内，依然是歌舞升平。那些权贵们，根本不缺吃喝，源源不断的享受着美好的生活。”


    苏筱轻轻闭上了眼睛。


    扬州是大城，因此聚集了不少的豪门世家。


    而豪门世家是最有底蕴最有底气的一群人。


    他们每年积攒的粮食，足够他们在这个城里过上好几年的奢侈生活了。


    可是城外的百姓，已经连观音土都吃不到了。


    “我们继续走吧！”苏筱站起身体，说道：“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大家沉默的点点头，回到了马车上。


    只是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没有了欢声笑语。


    这一地的白骨，让每个人的心底都难受极了。


    那十几个孩子，更是一声不吭。


    他们都知道，如果他们不是运气好，被苏筱给捡回去了，他们的下场，可能也跟那些白骨一样，被人吃干抹净，丢在了路边。


    就这么走了一天。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苏筱照例下马车，找地方安营扎寨。


    说来也巧。


    苏筱刚刚选定了一个地方，还没来得及掏出帐篷，就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从远处艰难的挪了过来。


    “公子，你看！”林归云指着他们的身影，提醒苏筱。


    苏筱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他们瘦的已经不分男女，全部都是干巴巴一身皮赘，头发也几乎没几根，状如骷髅。


    其中一个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婴儿，那个婴儿也是骨瘦如柴，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脑袋。


    那群人看到苏筱等人，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他们瞬间加快了速度，几乎是跟疯了似的，朝着大家冲了过来。


    林归云和谢行舟马上掏出了武器，将众人挡在了身后：“都给我站住！”


    那群人在即将冲到苏筱面前的时候，噗通一声跪下了。


    其中一个人将怀里的婴儿，双手举过头顶：“贵人，我能不能用这个孩子，换一口吃的。树叶草皮都成，只要能吃就成！”


    婴儿在他的手里挣扎了一下，随即无力的低垂下了头。


    对方见苏筱不动，以为对方是嫌弃对方是死婴，马上解释说道：“他还活着，他还没死，能吃！”


    这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给干破防了！


    苏籁刚要开口怼，可是一看到这群人褴褛枯瘦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她只能恨恨的转移开了视线，不让自己去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柳姨娘是这群人中唯一生过孩子的人，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无声的哭了起来。


    当过妈的人都知道，舍弃自己的孩子，那是多么痛苦的决定。


    苏筱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的行为指指点点，而是从马车上拎着一个五斤重的小米，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孩子我不要，这粮食你们拿走。这孩子还没死，说不定有一口粥就能活。”苏筱说道：“世道再难也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那群人惊呆了！


    随即饿虎扑食一般的冲了上去，抢走了小米。


    他们根本没时间熬煮，而是一把抓起就塞进了嘴里，然后拼命的咽下去。


    有人因为动作太大，小米撒在了地上。


    他们不顾一切的抓着地上混杂着泥土石子的小米，就往嘴里塞。


    这一幕看的大家都很心酸。


    苏筱也没提醒他们，吃太多干小米，是会撑死的。


    因为现在劝也没用，他们不会听的。


    饿急眼的灾民，已经不是人类，纯纯就是原始动物了。


    那个婴儿被人丢在了一边，没人能顾得上他。


    苏灵实在是看的不忍心，就把孩子抱了过来，拿了一碗牛乳羹，挖了一勺子放在了孩子的嘴边。


    那孩子似乎是条件反射般，张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尝到了食物的美味后，他越发疯狂的吃着，恨不得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到肚子里。


    苏灵怕撑死他，喂了两口就不喂了，那孩子见没有了食物，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嗯，很好，会哭了，刚刚都饿的不会哭了。


    这孩子算是活过来了。


    这个时候，有人撑的不停翻白眼，双手掐着喉咙，气都上不来了。


    苏筱叹息一声，来到他的身后，轻轻一拍他的后心。


    “哇！”对方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都开始吐血了。


    这是把胃撑炸了。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终于放缓了进食的速度，不那么疯狂的往嘴里塞食物了。


    他们忽然就有了情绪，不再像刚刚那么麻木了，不少人都偷偷的哭了起来。


    “林归云，打一桶水，让他们每个人喝一碗。”苏筱吩咐说道。


    “是，公子！”林归云转身就拎着一个水桶过来，然后拿了一个很小的小碗，确保他们能解渴，但是不会撑死。


    有人要问了，既然扬州是爆发的水灾，还能缺水吗？


    是的。


    缺水。


    因为水灾的那些水，没有一口是能喝的，全都是病毒和细菌，喝了就会得痢疾，就会死人。


    因为水里泡了太多的尸体，有人类的，有动物的，有腐烂的植物的。堪比恒河水的威力。


    所以他们不仅缺粮更缺水。


    等他们喝完了水，苏筱说道：“来吧，跟我说说，这里前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句话，让这群人无声痛哭了起来。


    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