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王钱多而亮。


    此刻，他的心中，比这夜晚还要黑暗沉郁。


    里正老爷跟他夫人也没有睡，两人陪坐在儿子身边。


    老俩口很少见到儿子这个样子。


    地上有摔碎的碗筷，王钱多媳妇黄阿芜忍着即将滑落眼角的泪水收拾着残局。


    “滚，老子不想看到你，别在这里晃来晃去的，碍眼！”


    王钱多怒吼一声，将趴在地上收拾碗筷的黄阿芜一脚踹翻。


    黄阿芜忍着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从地上爬起来，跟王钱多吵了起来。


    “你个孬种，只会对着我发脾气，自己没出息，把婆娘让给别人耍，还怪我不好！”


    “你再说，你再说我打死你！”


    王钱多猛然站起来，作势就要打媳妇，被里正老爷一把抱住：“儿子，有话好好说，动手做甚？”


    里正夫人冷着脸，起身将黄阿芜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说：“你一个做媳妇的，哪有这么说话的？”


    黄阿芜情绪有点失控，也不买婆婆的面子。


    “那我怎么说？我今儿招谁惹谁了，你儿子像条疯狗跑到家里来，无缘无故就打我骂我。”


    “那也是你的命……”


    在推推搡搡中，婆婆和媳妇两人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里正老爷和儿子王钱多。


    里正老爷将儿子按到凳子上，抱怨道：“一天天的，不好好过日子，犯什么浑？”


    王钱多喘着粗气，脸色扭曲：“爹，你不是答应给我找个漂亮的媳妇吗，你找的漂亮媳妇呢？”


    里正老爷一时语塞，他从白天官兵将那最漂亮的女子发给许铁柱开始，就注意到儿子情绪不对。


    儿子红着脸跑开后，他还想着等官府发媳妇的活动结束后，找到儿子，好好开导一下。


    没想到这个浑人，跑到家里跟自己媳妇闹起来了。


    还把媳妇端来的饭碗给砸了。


    “下次，下次官府发媳妇的时候，爹给你把最好看的女娃子留着，我提前跟那些官爷搭好关系！”


    “你只会说下次，上次要不是你这样说，我会把我媳妇送到闫大人床上？”


    王钱多很气愤的说道：“现在我媳妇让别人睡了，今天官府发的女子中，有那么漂亮的女子，你做为村里的里正，也没发给我，都是你害了儿子我！”


    “这不是闫大人上次被许铁柱救了嘛，闫大人为了报答许铁柱的救命之情，才特别安排那些个官兵，把那女子发给许铁柱的，你爹我也没办法！”


    里正老爷有些愧对儿子，便给他耐心解释。


    “闫大人还睡了我媳妇呢，怎么不给我把那个女子发了？”


    “这……闫大人肯定会记住我们招待他的事，他走的时候，你爹在闫大人那里把你好好夸了一顿，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要去城里做官差了！”


    “你看那些个官差，一个个耀武扬威的……”


    “儿子啊，你要这么想，等你当做了官差，还找不到更好的女娃子吗？”


    王钱多听了里正老爷的这番话，果然稍微冷静了些：“哼，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每次最美的女子，都便宜了许铁柱那孙子，我比他差在哪里？”


    “婆娘太美也不是好事，儿子，你没听说过红颜祸水这句话吗……”


    里正老爷还想继续开导儿子，谁料王钱多不按套路出牌：“爹，你上次用咱家整座大青山换了许铁柱家五亩川地，这买卖我怎么觉得亏了？”


    “哪里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青山那边的情况，种上粮食也长不了几颗！”


    “不信你看，到了秋天，他那六亩地长出的粮食，还不够交税，现在又多了两个媳妇，到时候没吃的，又得买地换粮。”


    里正老爷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胸有成略的样子：“过个几年，那大青山不就又回到我手上了？”


    “不对，不对！”


    王钱多皱着眉摇头。


    “哪里不对了？”


    “爹，许铁柱搬去大青山的时候，只带了他那个异族媳妇，再啥也没带，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吃啥喝啥，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这有啥，他那个异族媳妇武艺高强，箭又射得准，肯定是打猎生活啊！”


    “也正是他们打猎得时候，救下了闫大人，不然今天那个漂亮的丫头，哪能便宜他许铁柱，早就是你媳妇了！”


    听到今天那漂亮的女子，王钱多心中就恨死许铁柱了。


    这许铁柱穷得叮当响，可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老天真是不公平。


    “那人家靠打猎也能生活了，还需要再买地换粮吗？”


    这次轮到里正大人皱起了眉头。


    弄不好大青山真的就回不到自己手上了！


    “爹，我想现在去大青山偷偷看看，许铁柱这孙子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就不能等天亮了？”


    王钱多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天亮了肯定不行，爹，要是他许铁柱搭的是茅草屋……”


    他眼神中闪过一缕狠厉：“我就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放一把火……”


    “放火？儿子，那怎么行，犯法的事咱可不能做啊！”


    “荒山野岭的，谁知道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兴许是他许铁柱自己不小心点着的……”


    王钱多看着窗前黑漆漆的夜空，咬牙切齿道：“敢夺走我看上的女人，他必须付出代价！”


    “儿子，大青山那一带野兽多，走夜路也不安全啊，还有许铁柱那个异族媳妇，那可是战场上杀过人的女子，武艺高强，你去放火……”


    里正老爷还想劝劝儿子，然而王钱多已经听不进去，他打断里正老爷的话，道：“正是因为野兽多，茅草屋外有一些响动也正常，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去放火。”


    王钱多眼神中透露出智慧的光芒：“即便不是搭的茅草屋，就是砍伐大青山的树木建的木屋，老子也一把火点了……”


    里正劝说无果，又担心儿子一个人大晚上的去大青山的路上遇到野兽，便带上一把砍刀，拿起锄头，护送着儿子一同去。


    做为里正，他一声号令，深沟村有的是人护送他儿子，但杀人放火这种勾当，不能让别人知道。


    只好父子俩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