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北宁没有说话，他盯着黑板上钱程贴出来的照片。


    他在等，看看钱程还有哪些线索。


    “大家再瞧瞧这个。”


    钱程接着不慌不忙地继续。


    “这是撒班主回复甄老爷的信。”


    “老爷，事宜办妥。”


    “刀疤刘已收下银钱和山居图，承诺会将东西悄悄藏到李家仓库。”


    “官家那边都已打点好，届时自会有人在例行检查时，‘偶然’发现。”


    “李万豪此次在劫难逃。”


    “落款是撒管家。”


    “这上面所说的，藏于李家仓库的‘东西’，就是你们为了陷害李万豪通匪的所谓‘证据’吧？”


    钱程指着信上的内容，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啊！”鬼鬼惊讶地大叫，表情夸张，手指有些过分颤抖地指着撒北宁，“是你！没想你也是我的仇人！”


    撒北宁无奈摊手，“我与你们李家并无仇怨，我只是执行甄老爷的吩咐而已。”


    “甄老爷是主谋，而真正把通匪证据放到你家的，是刀疤刘。”


    “我只是个传话的中间人。”


    “但是你是帮凶！”鬼鬼一拍桌子，“你也是坏人！”


    面对鬼鬼的指控，撒北宁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身上绸缎长衫的袖口。


    “这位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在法律上，我这叫‘胁从犯’。”


    “我最多就是在坏人团里当个气氛组。”


    “主要工作就是传递消息，以及……在旁边喊666。”


    “而且，就算我是你嘴里说的坏人，也不能说明，我就会把甄老爷杀了啊。”


    “别跑题了。”


    鬼鬼被他说的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来进行反驳。


    钱程指节轻轻叩了叩黑板，发出“咚咚”声。


    “只是这样，确实不构成你要杀甄老爷的动机。”


    “我前面也说了，你这里可是连续剧一样的甄府十年风云。”


    “当然不止这两封信。”


    “刚才信里提到的刀疤刘，在十年后，又再次返场了。”


    “嚯~！”大蒋威操着他特有的调调，尾音拉得老长，“接下来又是什么精彩剧情？”


    钱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说道。


    “这封信就有意思了。”


    钱程看向撒北宁，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这封信也是在撒班主的房间里找到的，是和刚才那两封信放在一起的。”


    “看来这江湖日子也不好混啊！”


    “这位十年前收钱办事儿的刀疤刘兄弟，在十年后的今天，没钱花了，又想起您和甄老爷这两位老主顾了。”


    “来找你和甄老爷‘打秋风’来了。”


    随着钱程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照片上是一张粗糙的草纸，字迹歪歪扭扭，有些不会写的地方还是用画图的方式表达的。


    “能看得出来这个刀疤刘的文化程度确实是不高。”


    钱程看着写的乱七八糟的信，轻笑一声。


    调侃的话让看到信上的画的众人都忍俊不禁。


    他在脑子里把信里用画来代替的部分补充了一下，还原了信的内容。


    “甄老爷、撒班主：十年过去了，弟兄们的日子越发难熬。”


    “当年那桩事，弟兄们嘴严，但肚子不严。”


    “要是还想继续这安稳日子，再给一千大洋，弟兄们吃饱了，才能继续守住这个秘密。”


    “三日后，老地方。要是见不到钱，就不要怪弟弟没管好自己的嘴了。”


    “弟弟我只能学那说书人，讲一段陈年旧事换换酒钱！”


    “落款是刀疤刘。”


    钱程看向撒北宁，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撒班主，我突然有些好奇，您昨晚去甄老爷的书房，汇报的工作，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一千大洋可不是小数目。”何炯说道，“可能是撒班主更早收到了这封敲诈信，信上又说三日后，时间紧迫，他要赶快去和甄老爷商量对策。”


    “可不是嘛！”大蒋威说着，开始摇头晃脑，“不然人家可就要把他们当年做过的那点好事儿编成评书，天桥底下摆个摊儿，循环播放了！”


    钱程眼睛微眯。


    “撒班主可能并不是去找甄老爷商量对策的。”


    “以甄老爷爱财又狠毒的性子，如果看了刀疤刘的威胁信，说不定会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解决掉。”


    看着撒北宁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钱程更加确信自己推测的方向是对的。


    “也就是说，甄老爷不仅能会把刀疤刘给处理掉，还有撒班主。”何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嗷嗷！”大蒋威也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甄老爷看到了刀疤刘的威胁信，很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连同撒班主一起解决，永绝后患！”


    “我的天呐！”蓉蓉惊呼。


    钱程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撒班主可能是想要赶在甄老爷看到这封信之前，先下手为强，把它偷回来毁灭证据！”


    “而为了以防甄老爷已经看过这封信了，加上你有将戏班牢牢握在自己手上的野心。”


    “设置延时的杀人装置，再去把这些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信都偷出来，才能让你高枕无忧……”


    “荒谬！一派胡言！这些全是你的臆想！”撒北宁大声打断他。


    “你没有直接证据，这些事只能证明过去的事情。”


    “你不能证明我昨晚杀了人。”


    “你这是污蔑！是构陷！”


    “大侦探，我举报！程管家这是在恶意带节奏！”


    “诶诶诶，撒班主，您先别激动嘛~”钱程摆摆手，做出安抚的样子，甚至还假装给他递了杯不存在的茶，“您先喝口水顺顺气儿。”


    “我这不是根据现有线索，提出一种合理的可能性嘛~”


    “推理推理，这不得先推一下，再理一下？”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测，是因为我确实还有别的发现。”


    他又贴出一张照片，拍的是甄老爷的书案。


    “这张是在甄老爷书桌上，有一片没擦干净的墨迹。”


    “根据咱们之前统一的信息，甄老爷昨晚是在书房里欣赏新得的古董字画。”


    “他会不会欣赏这么高雅的东西我不确定。”


    “但是他把钱财看得那么重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那么不小心，把墨汁打翻，毁了新得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