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深沉的夜色如同厚重的帷幕，将这座权力的中心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府内廊柱如林，灯火通明，却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庭院间回荡，平添几分冷硬。


    主厅之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寒冰。


    “砰！”


    一声闷响，那张由整块万载寒玉雕琢而成的桌案，骤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随即无声地化作一地齑粉。


    萧擎天负手而立，那张六十年来始终保持着从容与威严的脸庞，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周身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怒火与杀机。


    “好一个李听安！”


    “好一个大夏雷祖！”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侍立在一旁的儿子萧岩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父亲息怒。”萧岩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劝道。


    他刚刚已经将手下从青州大厦传回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向父亲做了汇报。当听到李听安不仅拒绝了城主府的招揽，转头就在外面搞起了拍卖会，甚至还弄出了一张史诗级的【光之巨人·迦迪】职业卡，引得青州各大公会争相竞逐时，萧擎天的脸色便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息怒？”萧擎天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子般落在自己儿子身上，“我好心好意，许他公会联盟盟主之位，那是何等的荣耀？他不仅不识抬举，还敢在我的地盘上，自己另起炉灶，拉拢人心？”


    “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打我的脸！是在挑战我萧家在青州城经营了数百年的根基！”


    “他真以为，凭他那点微末道行，就能在青州城与我分庭抗礼了？”


    萧岩低着头，不敢接话。他知道，父亲是真的动了杀心。


    然而，萧擎天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眼中的暴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算计。他踱步到窗边，望着远处那几根在夜色下依旧轮廓清晰的巨大石柱，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过……这样也好。”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看得萧岩心中发毛。


    “他闹出的动静越大，声望越高，对我那‘通天大计’，反而越有好处。”


    “父亲，您的意思是……”萧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兴奋。


    “岩儿，你要记住。”萧擎天转过身，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一头养得膘肥体壮的猪，宰杀之后，能获得的血肉，远比一头瘦骨嶙峋的猪要多得多。”


    “这李听安，就是我为青州城选定的，最完美的‘祭品’。”


    “他越是强大，越是声名显赫，将来献祭之时，能为我们提供的‘养料’便越是丰厚。到时候，这几根通天柱，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萧岩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从父亲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血腥与疯狂的味道。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去吧。”萧擎天挥了挥手，“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盯紧他，但不要有任何动作。在他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就让他再风光几天吧。”


    “是，父亲！”萧岩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又期待的光芒。


    ……


    两日后，葫芦山。


    李听安回到山顶的茅草屋时，已是清晨。


    灿烂的阳光透过缭绕的云雾，洒在青翠的葫芦藤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宛如仙境。


    “爷爷！”


    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只见一个身穿橙色肚兜的娃娃，正站在茅草屋前，兴奋地朝着他挥手。


    正是二娃。


    此刻，他那双原本被毒瞎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二娃，眼睛好了？”


    李听安笑着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嗯！”


    二娃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地指着远处山崖上的一只小鸟，“爷爷，我能看见那只鸟的羽毛有三种颜色呢！还能听见山脚下溪水流动的声音！”


    李听安闻言，心中甚慰。


    看来那山神倒也信守承诺，真把二娃的眼睛和耳朵给治好了。


    “老爷爷，您回来啦！”


    穿山甲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身影，正是那小蝴蝶精。


    “呜嗷！”


    煤球也从屋里窜了出来，亲昵地用它那大脑袋蹭着李听安的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像一只黏人的大猫。


    李听安看了煤球一眼，多日不见，这小家伙也升到快60级了，体型又大了好几圈，总算是初步达到了“坐骑”的标准。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李听安又笑着对穿山甲和小蝴蝶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


    穿山甲连忙摆手，邀功似的说道：“老爷爷，您是不知道，小蝴蝶姑娘可勤快了！这几天都是她陪着二娃，还每天一早起来，跟着那些小鸟去收集露水呢！可细心了！”


    小蝴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小声说道：“二娃哥哥救过我，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李听安闻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这小蝴蝶妖几眼。


    这小妖精虽然实力低微，但心思单纯，本性善良，倒是个可造之材。


    他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小蝴蝶，我看你似乎对草药有些了解，有没有兴趣，跟我学点炼药的本事？”


    “啊？”


    小蝴蝶闻言，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虽然也懂些粗浅的草药知识，但那都是些不入流的野路子，哪里比得上真正的炼药术？


    而眼前这位老神仙，举手投足间便能降服那般厉害的妖王，他的炼药术，又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我……我可以吗？”小蝴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激动又忐忑。


    “只要你肯学，没什么不可以的。”李听安温和地笑道。


    “噗通！”


    小蝴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李听安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虽然不懂人类那些繁文缛节，但拜师学艺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这等天大的机缘，若是错过了，她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哎，快起来，快起来。”


    李听安哭笑不得地将她扶起，“老夫可没说要收你为徒，只是看你心善，传你些本事罢了。”


    “不！您传我本事，就是我的师父！”


    小蝴蝶却异常执拗，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看着李听安，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孺慕，“师父若是不嫌弃，小蝴蝶愿一生侍奉左右，绝无二心！”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李听安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也罢，你这孩子，倒也算有心。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学吧。”


    “多谢师父！”


    小蝴蝶大喜过望，又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立于李听安身后，俨然一副小徒弟的模样。


    一旁的二娃看着，也替她感到高兴。


    只有煤球，见主人又收了个“新宠”，似乎有些吃醋，不满地用尾巴扫了扫地上的尘土，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