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涵的律师团队，在接到电话后的十五分钟内，抵达了林羽的私人别墅。


    为首的是江城律师界无人不知的“铁娘子”——秦曼。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戴着金丝眼镜，眼神十分锐利。


    “张队长，晚上好。”秦曼的语气礼貌，但气场十足，“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九十六条规定，在侦查阶段，犯罪嫌疑人有权会见律师。在我的当事人，林羽先生，没有得到充分的法律咨询之前，他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也不会跟任何人走。”


    她身后，是五名同样精悍的律师，他们迅速地、程序化地开始工作，一人负责录像，一人负责记录，一人则开始与张国栋带来的警员交涉，要求查验他们的证件和传唤手续的每一个细节。


    张国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就是他不喜欢和有钱人打交道的原因。


    别墅内的气氛，渐渐凝固住。


    苏芷涵站在林羽身前，她没有看身后的林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警方的对峙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来的路上，她的内心也曾有过动摇。那个绑匪头子的指控，逻辑上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可当她看到林羽那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时，一种无比荒谬却又无比坚定的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


    不，不是他。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策划的，他此刻的反应，绝不该是这般从容。


    他应该惊慌，应该愤怒，甚至应该像之前一样，用疯癫来掩饰自己的破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


    作为一个商场老油条，她总是向别人强调信任是没意义的。


    但此刻的她，却将这种信任作为了她站在林羽这边的唯一凭依。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林羽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站起身，绕过挡在他身前的苏芷涵，径直走到了张国栋的面前。


    “张队，是吧？”林羽的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我知道你们的工作很辛苦，大半夜的还要为这种事奔波。”


    张国栋看着他，眉头紧锁。


    这个年轻人的反应，有些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绝对知道什么！


    “林先生，我们是依法办事。”


    “我明白。”林羽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你们有嫌犯的口供，需要我这个嫌疑人回去协助调查，程序上，完全合法。”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张队，你想不想更快解决这个案子？”


    张国栋的瞳孔微微一缩：“什么意思？”


    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个绑匪，现在应该还在审讯室吧？”


    “我想见见他。”


    ……


    市公安局，重案组审讯室。


    空气凝固，灯光惨白。


    “蝎眼”坐在审讯椅上，脸上带着一丝任务完成后的轻松。


    他已经将那套精心编织的谎言重复了三遍，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


    他相信，那个叫林羽的嫁祸，现在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哪怕不能直接定他的罪，只是在官方和苏芷涵的内心种下怀疑的种子，他的计划就达成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蝎眼”下意识地抬起头，当他看清走进来的人时，脸上的轻松，瞬间变成了懵逼。


    虽然没见过林羽本人，但他见过照片，很快就分辨出眼前这人，就是自己原本计划下手的对象。


    他竟然还敢来见自己？


    “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老板吗？”蝎眼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演技十足，“怎么，戏演砸了，想来找我串串供词？晚了！”


    林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他径直走到蝎眼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隔着一张冰冷的铁桌，两个毫不相识的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对视。


    在单向玻璃的另一侧，苏芷涵、张国栋以及几名核心警员，正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


    苏芷涵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林羽想做什么，但她知道，林羽一定会做些什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审讯室内。


    林羽没有像警察一样发问，也没有愤怒地指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蝎眼，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我很好奇。”林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闲聊，“你背后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在大牢里。”


    蝎眼的眼神一凛，冷笑道：“林老板，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的老板，不就是你吗？怎么，疯病刚好，又犯了？”


    “是我吗？”林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说，我是通过暗网联系的你。那好，你告诉我，我们是在哪个论坛，哪个版块接上的头？我当时用的ID，又是什么？”


    蝎眼脸上的嘲弄，没有消失。


    这些细节，他刚才就已经构思好了。


    “你在诈我吗？那种地方，交易完成，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立刻清除！”


    “是吗？”林羽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说，我用虚拟货币支付的定金。那你告诉我，我给你打款的钱包地址，尾号是多少？我一共给你转了多少币？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


    蝎眼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些问题，哪怕他再怎么构思，也是构思不出来的。


    人会骗人，钱不会。


    “妈的！你当老子是电脑吗！钱包地址那么长，谁会记那！”他开始变得烦躁，试图用怒吼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林羽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蝎眼，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看来，你的那位‘老板’，业务水平不怎么样啊……连最基本的背景资料，都没给你准备齐全。”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我这个人，胆小如鼠，愚蠢懦弱，特别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