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脸上的肥肉瞬间凝固。


    他颤抖着手，解锁自己的手机，点开了股票软件。


    当看清屏幕上那个鲜红刺眼的“28.7美元”时，他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几乎是同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那头是带着哭腔的嘶吼。


    “老板！澳岛的‘皇家俱乐部’被端了！账本、服务器，全被国际刑警抄了！”


    “什么？！”金蟾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第三个电话……


    “北美分舵的货被FBI截了！”


    第四个电话……


    “金三角的营地被一支神秘部队夷为平地，陈沧海的义子被救走了！”


    ……


    电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包厢里，清晰地传达到了萧恒和苏芷涵的耳朵里。


    萧恒脸上的优雅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不解。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苏芷涵，那个一直像木偶般没有生气的女人，缓缓站起了身。


    她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她没有看呆若木鸡的萧恒，也没有理会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金蟾，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她记得，林羽似乎很喜欢桌上那款来自阿尔卑斯山的限量版气泡水。


    她随即转身，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拿起一瓶未开封的水，才再次转身离去。


    从容而优雅，仿佛她才是今晚真正的主人。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萧恒一眼。


    “龙……龙王……”


    金蟾还想说些什么，但在一连串的噩耗冲击下，急火攻心，双腿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直到这时，萧恒才猛然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懵逼的表情一瞬间只剩下狰狞和无法置信的疯狂。


    这到底……怎么回事？


    股价逆转，金蟾的黑色产业在同一时间被全球各地的执法力量连根拔起……


    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猛地看向门口，苏芷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是谁？


    到底是谁，有如此通天的能量？！


    ……


    很快，苏芷涵一路回到了苏家，连衣服都没换，直奔作战室而去。


    一见她进门，欢呼声和祝贺声顿时响起。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苏总威武！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


    楚家、海东集团、洪门的代表们，这些在几个小时前还坐立不安的盟友，此刻全都围在苏芷涵身边，脸上堆满了最真诚的笑容。


    所有的赞誉，如潮水般涌向了那个身形单薄却气场强大的女人。


    在他们眼中，苏芷涵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漂亮的豪门千金，而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以一己之力联合三家，将不可一世的金融巨鳄斩于马下的商业女王。


    苏芷涵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恭维。


    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作战室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


    林羽正窝在沙发里，低着头，双手捧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他玩的是一款看起来相当幼稚的消除类游戏，时不时还因为一个方块没放好而懊恼地撇撇嘴。


    他对周围的欢呼和喧嚣充耳不闻，仿佛这场足以载入江城商业史册的胜利，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哪怕刚才还在指导着一切，但现在他已经完美变回了那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废物未婚夫”角色。


    楚家的代表特意走到林羽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林少爷，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林羽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手机屏幕：“哦，好，等一下，我这关马上就过了。”


    那位代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一幕，落在苏芷涵眼中，让她感觉无比荒谬。


    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个被大多数人的男人，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总指挥。


    而她，不过是一个站在台前，负责执行命令的提线木偶。


    终于，庆功宴的热度渐渐散去，盟友们心满意足地带着胜利的果实告辞。


    喧闹的作战室，一点点安静下来。


    巨大的空间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当厚重的门被最后一位离开的员工轻轻带上时，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苏芷涵缓缓走向那个依旧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男人。


    随着她的走近，她身上那股商界女王的强大气场，像是冰雪般悄然融化。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羽那张专注的侧脸，有感激，有困惑，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我们赢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再那么冰冷。


    林羽手上的动作一顿，终于通关了游戏。


    他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随意地丢在一旁，这才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苏芷涵。


    “嗯，我知道。”他顿了顿，纠正道，“你赢了，苏家的危机，解除了。”


    苏芷涵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氏集团的股份，天虹科技的核心技术，又或者……现金，地位……”


    “只要我能给，我绝不推辞。”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给予常人奋斗十辈子都得不到的条件。


    她甚至觉得，无论林羽提出什么，都是他应得的。


    他挽救了整个苏家，甚至将苏家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用半个苏家来换，都毫不为过。


    林羽看着她那双写满真诚与决绝的眸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他开口了。


    “苏芷涵。”


    “当初爷爷提出婚约的时候的时候，其实我也是不愿意的。”


    苏芷涵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世界那么大，能玩的东西那么多，其实不单单是你，我也不想被婚约束缚住。”


    下一秒，林羽说出了那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


    “之前你帮了我，现在我也帮了你，我们两清了。”


    “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吧。”


    ？


    苏芷涵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可能会要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成为仅次于她的第二大股东。


    他可能会要一笔天文数字的现金，从此逍遥海外。


    他甚至可能要借助苏家的力量，去图谋一些她无法想象的、更大的东西。


    唯独，没有这一个。


    他费尽心机，布下如此惊天动地的一个大局，从一个“疯子证人”开始，步步为营，将计就计，最终将金蟾这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彻底踩在脚下。


    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索取。


    而是为了……离开？


    这……对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苏氏集团的女王，江城最耀眼的明珠，在这一刻，竟然成了他急于甩掉的包袱？


    苏芷涵看着林羽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唯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