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都骂累了，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她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


    “说完了吗？”她轻轻地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苏芷涵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她的父亲。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没人相信我能处理好这次危机。”


    “我也不需要你们的相信。”


    她转身，对身后的秘书吩咐道：“我叫你准备好的军令状，现在去打印出来。”


    秘书一愣，但看到苏芷涵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转身去办。


    几分钟后，一份格式简洁的文件被放在了苏芷涵面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苏芷涵拿起桌上的派克钢笔，拧开笔帽。


    “我，苏芷涵，在此立誓。若此次危机无法平安度过，导致集团蒙受无法挽回的损失，我将主动辞去在苏氏集团的所有职务。”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并且，我将放弃所有股权的继承权，从此，永不踏入苏氏集团半步。”


    说完，她在文件的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签完，她将笔帽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她将那份军令状，轻轻放在会议桌的中央。


    “现在，还有人有异议吗？”


    那个之前叫嚣得最凶的王董，此刻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苏芷涵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留给所有人一个决绝而孤高的背影，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


    次日夜。


    苏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灯火通明。


    沉重的气息，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苏芷涵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无数的数据划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姐，我们追不下去了。”


    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一个胡子拉碴中年男人，满脸疲惫地站在办公桌前。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二十四小时。


    “所有的资金流向、所有的关联信息，最终都断在了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空壳公司。”


    “这家公司没有任何实际业务，没有任何实体资产，只有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地址。”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艰涩：“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份决定星辉国际生死的‘对赌协议’，很可能被高度加密后，存放在了某个服务器节点上。”


    “想要找到它，并且破解它，需要的时间和资源……小姐，恕我直言，我们耗不起。”


    听着这些话，苏芷涵缓缓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她可以接受失败，但无法接受这种连对手的底牌都没看到，就被活活憋死的失败。


    萧恒、金蟾……他们就像两个站在迷雾中的鬼影，连面都没露就击败了她所有手段。


    常规的调查手段，已经彻底失效了。


    只有用不常规的手段了。


    苏芷涵猛地睁开眼，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有人，原地待命，保持对目标的最高级别监控。”


    她丢下一句命令，便起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


    西苑客房。


    当苏芷涵带着一身火气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是与外面那份紧张压抑截然不同的景象。


    林羽正穿着一身舒适的真丝睡衣，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手机还在肝游戏。


    “调查陷入僵局了。”


    苏芷涵没有废话，有些急躁地直接将情报部门的结论，用最简练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哦？”


    林羽甚至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翻过一页书，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们找不到那份协议。”苏芷涵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常规的金融调查，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


    “目标都错了，肯定找不到啊……”


    林羽终于放下手机。


    “萧恒是很厉害，他狠擅长布局，擅长从宏观上制造陷阱。但这一次，站在台前的，是他身边的金蟾。”


    “金蟾这个人，我知道，一个完全摆脱了高级趣味的人，平生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赌博。”


    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作为一个纯粹的赌徒，他热衷的，不是通过漫长的围剿获得胜利，而是享受一瞬间掀翻赌桌，一杆清台的极致快感。”


    “所以，那份协议，对他来说，根本不会什么商业合同，大概率是赌桌上的一张生死状！”


    赌徒……赌桌……生死状……


    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轰然劈开了苏芷涵脑中那片被金融术语和商业逻辑塞满的迷雾！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你的意思是……”苏芷涵虽然开朗了，但开得不是很朗。


    “别再盯着那些空壳公司和离岸账户了，那是用来迷惑你的烟幕弹。”


    “去查人。立刻让你的人，把调查方向从金融领域，转移到金蟾的个人生活上。”


    “尤其是他最近最大额的几笔个人资产抵押，特别是在那些不受监管、不记名的海外地下赌场。”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苏芷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美眸。


    “一个真正的赌徒，是不会让一张王牌闲置在手里的。他一定会把这张牌，押上另一张更大的赌桌，去博取更多的筹码。”


    “我敢断定，金蟾，一定已经将星辉国际这份‘未来的收益权’，当成了他最新的赌注。”


    林羽之所以如此笃定，除了他自己的推断之外，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这些都是小说中提到过的，不过情况不一样而已。


    小说中，萧恒通过让金蟾狙击苏家，最后自己神兵天降的形式，即让苏家受到了经济打击，更好掌控，又成功俘获了苏芷涵的芳心，让她依赖上自己。


    而此时，林羽又掏出三个U盘递给苏芷涵：“找到金蟾的后手之后，拿这几个U盘去找楚啸林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而苏芷涵，却像一尊雕塑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当然知道这些U盘里是什么，必然是楚啸林等人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一边感叹林羽对于金蟾心理和性格的剖析透彻得夸张。


    一边又惊讶于林羽夸张的情报搜集能力。


    这些东西，哪怕是她倾尽苏家之力，一时半会也完全找不到，林羽在家里坐着，就把事办了？


    虽说林家总体实力确实比苏家高一截，但也没这么夸张啊！


    何况林羽虽说是林家嫡系，却因为二世祖的身份常年混不进内圈，自己和他的这份婚礼，还是林羽的父亲死前用最后一口气向家主求来的。


    难道……


    苏芷涵内心升起了一个有些恐怖的想法。


    但很快，她便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掷脑后，接过林羽手中的U盘之后，转身快步离去。


    既然林羽把最难的部份搞定了，她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金蟾的事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