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振邦、杜明、史德威、孙立等一众远征军高层，踏上新二十二师的阵地后。


    饶是这些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百战悍将，也被眼前如同修罗地獄般的景象所震撼。


    阵地前，已经看不到一寸完好的土地。


    鬼子的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堆积如山，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内脏随处可见，焦黑的土地被滚烫的鲜血反复浸泡，变成了深褐色的泥浆。


    空气中，浓烈的硝烟、血腥和尸体烧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熏出来。


    杜明看着浑身浴血、双眼通红如同杀神降世的廖湘，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和后怕。


    “建楚（廖湘字）！”他沉声道。


    “我只让你部坚守二十四小时，没让你跟鬼子拼命！新二十二师是我远征军的拳头部队，这么打，就算赢了可打光了怎么办！”


    廖湘喘着粗气，他没有解释，只是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山下那片由鬼子尸体构成的地狱，用嘶哑的声音咆哮道：


    “杜长官！你看清楚！那不是普通的鬼子！”


    “那是鬼子第十八师团！是‘菊’师团！是五年前在金陵城下，犯下累累罪行的刽子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国军悍将，包括一向沉稳的孙立全都浑身一凛。


    金陵！


    第十八师团！


    这两个词，是刻在每一个国军骨子里的血海深仇！


    他们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廖湘和他的新二十二师会打得如此疯狂，如此不要命。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阵地防御战，这是一场迟到了五年的复仇！


    杜明沉默了。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廖湘的肩膀，眼中满是敬意和理解。


    “明白了。建楚，辛苦你和二十二师的弟兄们了。”


    “接下来，就交给其他兄弟部队。但你放心，全歼菊师团的首功，永远是你新二十二师的！”


    “杜长官！我还能打！我们新二十二师还能打！”廖湘还想争辩。


    “行了！”杜明笑着拦住他，“风头不能都让你一个人抢光了，也得给其他弟兄们分一点嘛！都是为了国家杀敌，别分那么清楚！”


    廖湘这才不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明转过身，与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祁振邦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是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杀机。


    “命令！”杜明声音响彻全场，“远征军各部，对鬼子第十八师团残部发动总攻！”


    “记住，不要跑了一头畜生。”


    命令一下，远征军的其余几个主力师，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就疯了。


    缅甸这一仗打到现在，风头几乎全让二百师和新二十二师抢光了。


    他们这些部队，很多还寸功未立。


    眼看“菊”师团这块最硬的骨头，已经被啃得差不多了，正是痛打落水狗，抢夺军功的最好时机！


    一时间，所有部队都毫无保留，压上了全部家当。


    炮兵们把炮弹当成不要钱一样往鬼子阵地上砸，步兵们更是连排级军官都亲自抱着机枪，带头冲锋，士气如虹。


    以逸待劳，兵力又占据着绝对优势，本就伤亡惨重、强弩之末的鬼子第十八师团，如何抵挡？


    不到半天时间，这支从组建以来，恶贯满盈、双手沾满华夏百姓鲜血的王牌部队，被彻底全歼。


    战场上，一些残余的鬼子被彻底打怕了，他们扔掉武器，跪在地上，试图举手投降。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远征军中下级军官们冰冷的眼神和黑洞洞的枪口。


    “弟兄们！”一名营长端着冲锋枪，眼睛血红，“想想当年被这群畜生屠杀的同胞！”


    “不准投降！给老子打！！”


    “一个活口不留！！！”


    “杀！！！”


    “杀！！！”


    “杀！！！”


    远征军的战士仿佛魔神附体。


    ……


    全歼“菊”师团后，远征军主力不做片刻停留。


    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立刻展开大迂回战术，对正在仓皇逃窜的鬼子第五十六师团和第三十三师团，形成正面合围。


    这两个师团的鬼子，早已得知仰光失守、司令官饭田祥二下落不明的消息，军心大乱，如同丧家之犬。


    他们遵照南方军总司令山下奉文的命令，拼命向着泰国方向突围，企图逃出生天。


    然而，没跑多远，退路上，一支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的军队，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


    这是早已严阵以待——从曼德勒战场急速穿插而来的，戴澜的第二百师！


    至此，入缅鬼子第十五军最后的两支主力，也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待宰的羔羊。


    远征军临时指挥部里，祁振邦看着地图上已经形成的完美包围圈，笑着对杜明说：“光亭，缅甸之战大局已定。可以给校长发报了，把详细情况说清楚，省得他老人家在山城担惊受怕。”


    杜明重重地点了点头，亲自走到电报机前，拟写那封足以震动整个国家的胜利电报。


    ……


    黄山官邸。


    校长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时，何敬之神色复杂地闯了进来。


    校长见到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不等他开口，便用嘶哑的声音，连珠炮般地问道：


    “敬之！远征军怎么样了？！主力还在不在？！振邦和光亭他们俩人没事吧？！”


    “形势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派兵接应还来得及吗？！你看抽调哪支部队最合适？！”


    “告诉前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远征军给老子救回来！尤其是振邦和光亭，这两个人不许掉一根汗毛！”


    看着校长这副几乎是在交代后事的模样，何敬之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明明是天大的喜讯，怎么从校长嘴里说出来跟要亡国了似的。


    他根本不知道，这三天三夜，校长一个人在官邸里，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脑子里又胡思乱想到了何种绝望的程度。


    何敬之哭笑不得地说道：“校长！您说什么呢！振邦和光亭好着呢！远征军更没有事！”


    “两天前，远征军就已经全歼了鬼子第十八师团，就是臭名昭著的‘菊’师团，金陵惨案他们是主要凶手之一！”


    “今天，远征军更是对鬼子第五十六和第三十三师团，形成了最后的合围！全歼也只是朝夕之事！”


    “目前看来，远征军大获全胜！不到两个月，全歼入缅日军第十五军，已成定局！”


    听了这番话，校长先是一愣，随即无力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然笑容，长叹一口气。


    “敬之，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编这些话来瞒着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


    “实话实说吧，远征军到底还剩下多少人？”


    “你放心，我我还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