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安词去找江秦亿没带陈卫红，这件事也不是随便一个地方就能说的。


    好在运输队他们都熟，找个热闹的，能看到其他人，别人却听不到他们交谈的空旷地还是可以的。


    安词简单说明陈卫红的请求，然后她先是询问牛棚那边的情况。


    “你上次去牛棚是半个月前，那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江秦亿摇头：“没什么不对劲，但管理人员确实增加了一个，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口音有点京腔。跟陈知青他们有仇的，应该就是那人。”


    安词眉头皱了起来。


    江秦亿又说：“这两年我送去牛棚的东西都是紧着陆同志交代照顾的那位前辈需要，东西不少，他时不时接济牛棚里其他落难的人。不过药品不管是牛棚还是外边都是紧缺的，想要拿到抗生素我需要去找武哥。”


    说着江秦亿忽而笑了：“怪不得许天宝说队里那两个知青要的猪肉一次比一次多，原来都拿去牛棚了。”


    安词看他这轻松的模样心底一缓：“你觉得应该帮陈卫红？”


    江秦亿点头：“帮，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直接送去给吴知青他妈妈是不行的，就跟陈知青说的，可能会被拉去批斗，而且因为管理员跟他们有仇，药可能都送不到对方手里。最好的办法，是让牛棚里的人给吴知青他妈妈送药。”


    安词眉头一皱：“你是要自己送去。”


    江秦亿嘴角忽而一笑：“6月末开始，牛棚不少人离开，大山公社牛棚的情况比以前更好了，我想陈知青他们的仇人之所以派人过来就是怕他们离开。前辈虽然没有被接走，但已经不再被管教，虽说没有明文，但不管是谁送去给前辈的东西都能送到他手上。既然那个管理人员跟他们有仇，东西就不能跟陈知青和吴知青沾边，由前辈帮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安词松口气：“你自己判断。”


    江秦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不会让我们家陷入危险之境。”


    听到这话的安词笑了。


    陈卫红的婆婆重伤不能等，所以江秦亿请假离开，当天晚上就跟着车子来到大山公社的牛棚。


    他熟门熟路，给管理人员递了东西，然后又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让他们检查。


    棉衣，棉裤，棉袜，棉鞋，没开封的感冒药，还有肉干，这些都是为过冬准备的。


    管理人员只是看了眼就放行，这让她身边的另外一个管理人员皱起眉头：“就这么让他过去了？”


    放行的管理人员睨了他一眼：“上边的意思。”


    “什么叫上边的意思？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这可是...”


    女管理人员‘啪’地拍了桌子，怒目而视：“卢刚同志，说话要讲究证据！你去随便问问，送给他的东西是不是什么都能送进去？”


    这管理人员当然不会去问，牛棚其他管理人员沆瀣一气，而且那位的情况确实特殊，虽然没有被接出去，但时不时有领导过来探望，兴许还真就是上边的意思。


    女管理人员看他怂了，哼了一声，喃了一句‘什么玩意！’


    被骂的管理人员脸红脖子粗，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只能把这一切的不满咽了下去。


    陈卫红回到乐江大队，心噗通噗通地跳。


    她没有拿到抗生素，但安词跟她说她婆婆会有抗生素吃，只要她做好其他的事就行。


    至于她婆婆怎么拿到抗生素，她不需要知道。


    陈卫红想到大山公社牛棚的特殊性，想到那里一个又一个被平反的科研人员，更想到那耳熟能详的名字。


    家里可不止是给她跟吴永亮运作来乐江大队下乡，从最初的低调行事到后来被下放，她和吴永亮的家人都做了努力。


    如今她爸妈被限制在大院里，公婆下放大山公社牛棚，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那些人竟然追到这里，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陈卫红表情扭曲，眼中的愤恨完全暴露。


    这几年乡下的生活对陈卫红终究是磨练，此时的她虽然已经气愤得想要捅死对方，但现在还是能压下火气。


    大山公社牛棚的特殊性和江秦亿本身能力，都让陈卫红相信他们确实有办法让她婆婆拿到抗生素。


    今天去南市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事情已经得到应承，只要再撑两天，再过两天就好了！


    安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倒不是两天后，是两个月后。


    过两天就是腊八，腊八粥虽然全国流行，但南市这边更多吃的是粽子，入乡随俗，赵伯也给他们包粽子。


    南方的粽子和北方的粽子不太一样，因为粽子的口味他们之间竟是起了争执，还是安词说‘我们不缺糯米，可以两种都包’才结束战斗。


    不过因为这方面有争执，安词和江红梅就要自己包，自己煮。在做好自己的粽子后赵伯明显更愿意照看两个小娃娃，而不是给她们搭把手。


    小茉莉翻身已经很顺畅，得有个人看着，不能离了眼。


    相比起来，小江岩就好照看多了。


    江红梅问：“真不做一百天？我们不缺那点钱。”


    现在江红梅也是真硬气了起来。


    安词哭笑不得：“可是我们缺时间。而且已经一百天了，现在准备根本来不及。”


    江红梅却是摇头：“不是一定正好一百天的时候请客，还得挑日子。我觉得，过年时候就不错。”


    这是想要回去炫耀？


    不，安词觉得江红梅大概是心软了，想要让江秦亿的亲生父母看看孩子。


    “他们不缺孙子。”


    猜到自然就直接点明，这种事可不能到江秦亿跟前让他糟心。


    也是这一话，江红梅闭嘴了。


    江秦亿下班回来，赶江桂英和赵正清去写作业，他准备做饭。


    江红梅匆匆带着小茉莉离开，任凭江秦亿挽留吃晚饭都不愿意答应。


    江秦亿很是疑惑：“这是怎么了？”


    赵伯也迟疑：“不是刚刚争执粽子的事，生气了吧？”


    安词笑道：“什么粽子都有，不至于生气。赵伯，别想太多。”


    赵伯只能点头，安词说外边冷，让他带着小江岩回屋，一时间厨房也就是剩下她和江秦亿。


    安词动了动煮大粽子的大柴：“别的父亲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小孩，你倒是好，第一时间钻厨房，孩子都不看一眼。”


    江秦亿摸摸鼻子：“不是有赵伯帮忙吗？”


    原本只是白天帮忙看孩子，洗尿布，后来变成一起吃饭，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有赵伯帮忙，他们真的轻松很多。


    安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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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两个鼻音：“你就是嫌他麻烦！”


    江秦亿心底倒吸一口凉气：“真没有！”


    虽然他确实搞不定那小祖宗，但这种事可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脑子一转，江秦亿上前抱住安词：“比起抱孩子，我更想抱孩子他妈。”


    安词的脸刷地红了，然后立马把江秦亿赶出去洗菜。


    院子还有白菜，现在吃的青菜也是白菜茼蒿居多。


    江秦亿去摘菜，然后把它们拿到厨房里洗，暖和。


    “这次去牛棚，在许天宝家遇到吴知青。他给了个红包，说是给小江岩的，不过我摸了摸厚度觉得不少，应该是还上次的情。”


    安词这时候才想吴永亮他妈的事：“他妈妈好了？”


    “嗯，好了。”江秦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京市那边传达的消息，他妈妈成功入院治疗。虽然伤得不轻，但有好的时候。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在医院呆得更久一些。”


    安词沉默。


    现在是76年初，年底的时候形势才会更明朗一些。


    可别看只是年初年底的时间差，这十个月的时间，有多少大牛会在牛棚里永远闭上眼？


    所以，能在医院多呆一段时间确实更好。


    安词的沉默让江秦亿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顺利转移：“夜校那边的事，我跟单位说了。”


    安词果真来了精神：“单位同意了？”


    虽然不是说不同意就不能去读书，而且江秦亿现在只是调度员，去夜校是不占上班时间的，但这件事还是要跟单位说一声的。


    江秦亿点头：“同意了，已经报名，过年后我就会去上课。初中的课程。”


    安词笑嘻嘻地问：“是不是紧张了？”


    江秦亿音调略高：“我可是熟读你所有初中课本，怎么可能会紧张？”


    安词真乐了，这不就是紧张？不过她没有去拆穿的意思。


    江秦亿确实熟读安词的初中课本，现在的工作不需要他再出差，多了很多学习时间。


    作为有自制力，还有学习意识的成年人，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就把初中课本理解透了。


    现在的江秦亿哪怕没有初中学历却有初中的学识，甚至因为安词教导桂英和赵正清英文，他也会一些简单英语。


    有学识和有学历终究还是有差别。


    就跟后世很多公司不承认自考和再教育学历一样，一些自学的人面对全日制毕业的大学生，心底会有一种落差。


    江秦亿现在，正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自卑。


    沉默一会后，江秦亿很是认真地回答：“我会努力从夜校学习更多知识。”


    安词微怔，偏过头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是想把会恢复高考的事说出来，好在最后忍住了。


    跟之后会对报考的人有限制不同，77年的高考，什么人都能参加。


    安词让江秦亿去夜校，也是有让他一起参加高考的想法。


    但是这件事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但安词真的看到了他的坚定。


    她忽而又有了主意：“我跟你一起学习。”


    江秦亿听到这话的时候很是茫然，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词却是笑着用肯定的再说了一次：“我跟你一起学习。”


    毕竟，她也是要复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