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落下，整个寝殿里，连空气都死机了。


    顾剑辰把眼帘垂下去，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睛里那片快要开香槟庆祝的狂欢。


    成了。


    通往外面花花世界的路，被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尊，用一种谁都别想反驳的霸道方式，亲手给砍开了。


    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魔子夜煌，简直是年度最佳工具人。


    自己把刀递到师尊手上，还哭着喊着求她砍自己。


    这叫什么？


    这叫活雷锋啊！


    他脑子深处，一场规模宏大的开席仪式正在举行。


    暗紫色的心魔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铅灰色的苦涩潮汐，哗啦哗啦地拍着岸。


    两种顶级食材交融在一起，正在烹煮一场他想都不敢想的饕餮盛宴。


    顾剑辰慢慢抬起头，脸白得跟纸一样，眼角还有点红。


    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刚被社会毒打完，精神恍惚，啥也不想了的可怜孩子。


    “一切……凭师尊做主。”


    声音还带着点抖。


    一个被吓到放弃思考，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师尊的好徒弟形象，被他演绝了。


    谢清寒看着他。


    那股子能把山都给平了的火气，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也找到了一个必须拼了老命去守护的目标。


    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了出去。


    那个背影，硬得能挡子弹。


    她一走，殿外那股子能把人吹成傻子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冻得人骨头都疼。


    决定一下，谢清寒的个人意志，就跟5G信号一样，瞬间覆盖了整座昆仑山。


    平时冷清得能打羽毛球的天枢峰，忽然间就跟早高峰的地铁站一样，人来人往。


    每天都有宗门长老，捧着各种亮瞎眼的宝贝，一脸便秘地赶过来。


    然后在谢清寒那能把人冻成冰棍的目光下，放下东西，连滚带爬地跑掉。


    今天来的是天剑峰的李长老。


    就是前几天叫嚣着要“清理门户”那个老头的亲师弟。


    他捧着一个玉盒子，两只手抖得跟手机开了震动模式一样。


    脑袋埋得死死的，根本不敢抬起来。


    “尊上……峰主他老人家……让我送来‘九转金身丹’……”


    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说……他说前几天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请您跟顾师侄……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清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滚。”


    一个字，跟圣旨一样。


    李长老像是听到了特赦令，屁滚尿流地踩上飞剑就跑。


    那速度，比他来的时候快了三倍不止。


    谢清寒把那个玉盒子，跟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顾剑辰面前。


    语气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九转金身丹，吃了，肉身能硬抗天尊一下。”


    “太虚神甲，瑶池圣地送来的赔罪礼，穿上，大罗金仙都打不穿你的防。”


    “避水珠，东海龙宫献上来的，轮回台在东海最深处，这玩意儿能让你在那边横着走。”


    一件件拿出去能让整个修仙界打出狗脑子的宝贝，现在就跟路边的石头子一样，被随便堆在顾剑辰面前。


    她要把他武装成一个会走路的人形高达，谁都别想碰他一下。


    顾剑辰心里乐开了花，每天除了被动接受她的灵力灌体，就是把意识沉到脑子里。


    系统商店，在他“被网暴”之后，开了一个全新的专区。


    名字就很实在。


    【愧疚值商店】。


    【替身傀儡】：可以替主人挡一次必死的攻击。兑换值：三十万。


    “一个破傀儡，哪有师尊亲自给我挡刀来得值钱？”


    顾剑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划了过去。


    这玩意儿性价比太低了。


    【偷天换日符】：可以遮掩天机，伪造因果。兑换值：五十万。


    “好东西，但现在还用不上。”


    他的意识在那个虚拟光幕上划来划去，最后，停在了一对看起来很普通的玉佩上。


    【一线牵】。


    一对子母感应玉佩，功能简单粗暴。


    拿着母佩的人，可以无视任何空间阻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子佩持有者的大概位置，还能知道他是死是活。


    顾剑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玩意儿，不就是他为亲爱的师尊准备的，最完美的鱼线吗！


    轮回台那种鬼地方，空间乱得跟一锅粥一样，时空也是错乱的。


    跟师尊“不小心走散”，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这个【一线牵】，就能保证他这条“鱼”脱钩之后，还能精准地吊着谢清寒的胃口。


    让她在无尽的担心和抓狂里，为他贡献源源不断的情绪值。


    这才是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啊！


    兑换值：二十万。


    他的余额：十八万。


    还差两万。


    顾剑辰的目光，穿过大殿的门，落在了外面那个因为处理各方“赔礼道歉”而忙得团团转的月白色身影上。


    是时候了。


    该再添一把火，让她烧得更旺一点了。


    深夜，月光跟不要钱的白霜一样，洒满了整个山顶。


    顾剑辰盘腿坐在修炼室里，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


    他用神识“看”到，谢清寒的气息处理完最后一批破事，正在往寝殿这边走过来。


    时机，刚刚好。


    他运转起《清心诀》，那些“压寨夫人”、“魔道禁脔”的屁话，现在变成了最锋利的心魔，在他脑子里疯狂开派对。


    他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脸上也出现了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一股很纯的灵力，在马上就要回到丹田的时候，被他强行拐了个弯，狠狠地撞向了一条很脆弱的支脉！


    “咔嚓——”


    一声很轻的响声，在他身体里炸开了。


    剧痛跟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他死死地忍住，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爽感。


    “噗！”


    一口暗红色的心头血，被他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喷了出去。


    在干净的地板上，开出了一朵很妖艳的血花。


    身体晃了一下，他直挺挺地就往前倒了下去。


    轰！！


    寝殿的大门，被一股根本不讲道理的巨力直接轰成了渣，变成了漫天的冰屑！


    一道身影快得跟闪电一样，瞬间就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


    谢清寒的手碰到了他冰冷的皮肤，神识探进他体内，感受到那股子快要崩盘的灵力乱流，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目光，从地上那滩血，移到了他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攥住了，然后……狠狠地捏爆了。


    是她。


    是她那个疯狂的决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没能保护好他，让那些脏话，砍断了他的道心！


    他本来应该是昆仑一万年都出不了一个的麒麟才子，能照亮一个时代！


    却因为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愧疚和心痛，跟天河决堤一样，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叮！检测到目标‘心痛’情绪剧烈波动！+100000！】


    【叮！检测到目标‘愧疚’情绪达到峰值！+150000！】


    脑子里，系统的提示音，跟过年一样热闹。


    够了，太够了。


    顾剑辰“费力”地睁开眼，那双桃花眼里全是水光，装满了茫然和破碎。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


    “师尊……”


    “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句话，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刀，精准无误地捅进了谢清寒最软的那块道心里，还狠狠地转了两圈。


    “别说话。”


    谢清寒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一股精纯到极点的灵力，不计任何代价地涌进了顾剑辰的身体里，强行梳理着他那快要报废的经脉。


    顾剑辰的意识，则在这一刻，沉进了系统商店。


    “兑换，【一线牵】。”


    【叮！兑换成功！】


    一对很温润的云纹玉佩，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他的系统空间里。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暖又霸道的灵力，也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正在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他顺势靠了过去，把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个姿态，乖得不行，像一只找到了唯一避风港的，快要死掉的小动物。


    “师尊，我好冷。”


    谢清寒下意识地把他抱得更紧了，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别怕。”


    “为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