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宜疏不宜堵
作品:《当皇帝:从卖传国玉玺开始》 “若按照鬼师的理论,朕与皇后乃是身负天运之人。那么所谓的命数,是生来自带,还是后天加持?”郑遂那时如是问道。
“自然是天命。”巫咸想也不想的便答道。
自古以来能站在顶峰的人,从命格上来看,都是与众不同的。
只是有些人有命无运,有些人有运无命。
命运俱全之人,少之又少。
而郑遂却说道:“错了,你错了。”
郑遂缓缓背过身去,望向窗外。
“我本无命,也无运。”
那一瞬间,巫咸仿佛透过了这个名为郑遂的躯壳,看到了里头真正的灵魂。
是的,他身为另外一个郑遂,并无天命,更无天运。
所谓机缘究竟是何,巫咸并不能参破。
他只知道巧合之下,郑遂偏偏来到了这具身体里,偏偏为常人所不能为,做了那么多,在他们巫蛊师眼里本不该是他能去做,却偏偏做成了的事。
命运二字玄之又玄,先祖说,参其道,却未必要破其道。
知道的太多的人,总归是不能长久的。
而在那一瞬间,巫咸忽然觉得,自己毕生所信奉的东西,未必是错的,但也不一定全对。
所以郑遂说,若鬼师料事如神,那他就要出现在鬼师的预料之外。
所谓的龙气天运,真的只能归属于某一类人吗?
郑遂觉得未必。
譬如他,明明与这个时代半点关系都没有,却偏偏被人奉为天子。
譬如徐敬意,逆贼出身,可却也半只脚踩到了龙椅之上。
他的失败,本就源于他对正统的追逐,否则抛开那些,哪怕只是在皇位上做一天而已,也可接受群臣敬仰,成为所谓天子。
所以,这龙气的本身本不在于人,而是在于脚下的地。
或者更精准一点,是那把即便是贴金描银,也不过凡俗之物,却被奉为圭臬的龙椅。
既然本就是死物,何来龙气一说?
所谓龙气,不过是人将其赋予能力的虚无之物罢了。
“倘若所有人都要把它当回事,自然人人趋之若鹜。可若坐在上边的人都不介意了,龙气又要从何而来?”
巫咸只觉得郑遂的话是在打破自己长此以往的认知,他想要凭借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反驳,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郑遂却在此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所言,并非是要让你放弃所有你认为正确的东西。但是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思路来看待这些问题。”
可能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许多玄之又玄。超出于人认知之外的东西。
而对于所谓的信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郑遂的态度都是他不迷信,但是尊重其存在。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所认为的神佛,受香火享供奉,才被称之为神。可事实上,这些可能存在的神佛,是否真正叫人人所熟知的那个名字?”
巫咸忽然明白了郑遂的意思。
信仰依赖于人心,而力量也发自于人心。
郑遂觉得,龙气并不存在于人,而在于天地之间万物的信仰。
天子的存在未必是龙气的拥有者,更像是镇压之人。
天地间既没有至纯至净,又哪来至恶至阴,不过在于人的界定而已,而事实上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才为一人、一物、一天地。
龙气一定是好的吗?
郑遂看,未必。
若好,为何历代君王,有那么多昏庸无能之人?
为何徐敬意这类的宵小之辈,亦差点一步登天?
“你们都被鬼师和祖训骗了。”
鬼师囚住郑遂,可不是什么单纯的需要龙气,而是需要相对纯净的东西。
若郑遂不去镇压,释放了恶的一面,这龙气,还真的会有那么好吗?
所以对鬼师,宜疏不宜堵。
“他想要什么,拿去便是。不仅要给,还要给的足够多。”
巫咸的肩膀颤抖了两下。
“可若……若陛下所想,鬼师也知道呢?”
“他或许知道,但未必在意。”
因为人只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就很难割舍。
便是真神降世来凡间走上一遭,也未必一尘不染。
鬼师玩弄人心,利用的就是所谓贪嗔痴。
他有他的算计,郑遂亦是。
跳出他所画的圈子,便是唯一之解。
“且若人心怨怼,他可还能如此猖狂?”郑遂意味深长的问,“别忘了徐敬意的下场。”
徐敬意之所以败,就是嚣张过甚,鬼师只会在他之上。
郑遂不信这世上有杀不死的神。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除了从朕的身上来想办法,剩下的,就只看你最擅长的那些了。”
巫咸终于参透了。
他跪地俯首:“老夫,悉听陛下吩咐。”
记忆缓缓回笼,巫咸睁开眼,看向对面闭目席地而坐的郑遂。
他已经生魂离体,这期间,他会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但梦中的痛苦,却不会有任何的减轻。
在方才的过程中,他感受过灵魂割裂之痛。
像是身体被钝刀寸寸割裂,撕扯,将血肉、骨头、每一根毛发生生的从他身上扯下来,然后仍在滚油之中,反复的烹炸。
但是现实中的身体依旧存在,当生魂一点点飘离,低头望下去,便知道只要即刻归来,痛苦便可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需要极大的毅力,哪怕松动那一点点,生魂对肉体的渴望都会自动驱使着人的意念回归。
这种术法,一生也只能用一次。
所以郑遂不能生出半点退意,否则功亏一篑,再也不能回头。
而在真正离体之后,能看、能听、能动,却不能做任何事。
哪怕是面临着失败,自己身死魂消,也无计可施。
那种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
哪怕是施法的巫咸,也只是道听途说,一切,都只能由郑遂自己去体会。
可怕的事,这种痛苦的感觉不会像真正做梦一样,只要意识到,睁开眼,一切就都会结束。
而是清醒着,看着一场可怕的“梦境”发生在眼前。
但从始至终,在郑遂还能说话、做事的时候,他都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巫咸垂眸看着,只觉得心中震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