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古稀之年,披甲执锐

作品:《活死人王朝

    遥记当时,天色未明。


    出府平乱的甲兵一夜未归,守着宅邸的老仆们也就守了一夜。


    不管府外如何骚乱,他们能力有限,只管死守宅门院墙。


    可后来,卫城里也开始响彻惨叫。


    门房内,炭火烧得正旺。


    橘红色的火光将几张布满沟壑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几个持刀执弓的老仆围着火盆,压低了声音闲聊,兵刃就靠在手边,泛着冷意的刀刃被火光舔舐着,透着一层暖意。


    “是不是乱兵杀进来了!”


    有人支棱着耳朵,竭力听着府外的动静。


    初时,他们只当是平乱的卫军和乱民陷入乱战。


    说是戒备,其实就是守在门房烤火聊天,顺便在院门后面加上几根粗壮的顶木加固。


    至于巡哨值夜的苦差,自然有留守的后辈甲士去干。


    “应该是,听动静,就在南边那条街。”


    另一个年纪更大的老者,慢条斯理地用铁钳拨了拨炭火,溅起几点火星。


    他的手很稳,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表现的倒是颇为洒脱。。


    府外惨叫声,嘶喊声,金铁交击声,各种动静混杂在一起,竟显得热闹非凡。


    只是声音太杂,单凭耳力,却又什么也听不出来。


    城中巷战,自古就是麻烦事。


    哪怕人数不多,可只要想躲,那打上个几天几夜都是寻常。


    “莫要慌张,咱们这些老骨头,只能紧闭宅门自守!”


    “等平乱的兵马回援,就能压的下去!”


    是啊,压下去。


    面对那些连像样兵刃都没有的乱民,那时压根没人想过,装备刀枪甲胄的平乱卫军会败。


    手到擒来的小事,又怎么会阴沟里翻船?


    ......


    哗啦啦——


    天上雨势不停,城内搏杀便不休。


    雨滴不断砸落在蓑衣上、甲片上,声音清脆而嘈杂,汇成细流往下淌落。


    没人分心在乎这点小事。


    李煜的目光在队列中一扫,便锁定了张承志。


    后者手臂微颤,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眉头因剧痛而紧紧蹙起,脸色涨红未消。


    这副模样,显然是状态不佳,必然难以继续在一线厮杀。


    “张大人,你受了内伤,勿做拖累,即刻退回后阵。”


    张承志叹了口气,无奈接令,“这......在下领命!”


    尽管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杀回到自家宅邸。


    可军伍就是这样,个体的意愿,总要为集体的诉求让步。


    无论是兵是帅,概莫能外。


    李煜点点头也不多言,‘噌’的一声拔出背上长刀,便大步上前,沉声喝道。


    “李贵,李忠,与我一齐补上。”


    “喏!”


    两名甲士应和,脚步一错,依旧紧跟李煜左右。


    当然了,张刍和张阆两个张氏家仆,需要他们引路,自然是依旧留用前阵。


    甲兵们踏着水花迅速轮转,把狼狈的张承志换到了后阵,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原本三五三的队列,顺其自然的变成了五三三的阵势。


    前阵五人,中阵三人,后阵三人。


    李煜亲临前阵,他所在之处,自然是兵力最厚,护卫最严的方位。


    后阵虽然胜在安全,可突发变故,却也会稍显被动。


    而走在前面则胜在能第一时间洞察先机,才好随机应变。


    各有利弊,不一而论。


    啪嗒……啪嗒……


    “有尸,戒备!”


    李煜陡然举起左手猛地握拳,周遭甲兵陡然止步。


    他耳力不差,已经听到了一些异样的踩水声愈发接近,混在雨声中,却又清晰可辨。


    ‘吼——’


    不消片刻,前面街巷就转出新的尸鬼。


    这都是被方才击打甲尸的金铁交鸣之声,透过雨势就近引来的。


    它们虽迟但到。


    稍加打量,其中混杂着穿着棉袍、皮甲的兵尸。


    “杀!”


    李煜只来得及挤出这么个字眼,便紧盯眼前,快步迎上。


    雨中,人与尸俱相往。


    前阵低吼着厮杀猛攻,后阵策应戒备四周。


    张承志在稍后的位置,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具癫狂奔行的尸鬼......着装。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当他终于看清一处细节,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嘴唇哆嗦着,喃喃道,“白发......”


    那几具尸鬼没有盔帽防护,散乱的干枯发髻下,两鬓刺眼的斑白根本无从遮掩!


    白发尸兵!


    它们的登场,如一柄重锤,让张承志心中侥幸全无。


    他当然认不得这些扭曲狰狞的面孔。


    可它们身上的皮甲绝非一般人家所能持有,它们的出身不言自明。


    这些人,曾是各府视若珍宝的宿将老仆!


    家中一老,可称活宝。


    他们的忠诚可信,是真真切切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向主家证明了这一点。


    否则......主家又何必为之赡养送终。


    主仆关系,已经不足以再形容他们和主家的紧密联系。


    或许他们的妻便是府上的婢女,他们的儿便是府中年轻的家丁甲士。


    他们是各府老家主的左膀右臂,同袍兄弟。


    是各府新家主的叔伯前辈,甚至是亲眼看着新任家主出生长大。


    照此关联,称一句至爱亲朋也不为过。


    如今看着这些白发尸,却好似成了和民夫一样的阵上耗材。


    让这些本该颐养天年的长者上阵,其本身便是最无可奈何之举。


    其中深意,思之惊惧。


    ‘长者为卒,何等的无奈,何等的山穷水尽!’


    “哈......哈——”


    张承志单手捂胸,呼吸愈发急促。


    眼前的景象,心中可怕的猜想,与胸前疼痛一并叠加,让他几欲窒息。


    ......


    张承志的所思所想,尽数被雨水遮蔽,旁人难以察明。


    李煜更没功夫回头,去看一个受伤颓丧的同僚。


    ‘咔嚓!’


    长刀挟万钧之势悍然下劈,猛然便将身前尸鬼轰砸跪地。


    方才那清脆的骨裂脆响,不知是来自其曲折的腿骨,还是被活活砸断的颈椎。


    同样是披甲尸,这些白发尸兵虽也披甲,但只是半身皮甲,远不如之前铁甲尸那般难缠。


    尸鬼本就不惧身躯劈砍,与甲尸的全副锁颈披挂相比,尸身上的皮甲带来的防护也影响不了什么。


    这些白发甲尸脖颈缺乏锁子披挂,裸露的脖颈与头颅算得上是没有防护,便是它们最大的弱点。


    只当做寻常尸鬼处置便是。


    ‘嘭!’


    一撞,二顶!


    看准时机,盾击猛撞。


    ‘砰!’


    三挥,四开瓢!


    趁其失衡,手中短柄锤顺势挥出。


    甲士持着短柄锤杀掉它,就只需要这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