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第四人

作品:《活死人王朝

    他手下这一什人,清一色的光棍汉,也是顺义堡里最没牵挂的一批人。


    大概也正因如此,李煜用起来才最是顺手,也最无顾忌。


    毕竟,没了军法铁律镇着,谁也说不清这些了无牵挂的男人,会不会变成动乱的祸根。


    故而,李煜一直有意地将他们往偏离妇孺家眷的地方调用。


    官驿到了。


    院门外遍地黑污,这都是当初驿内尸鬼在此处被屠戮所留下的痕迹。


    ......


    薛伍将他自己负责的厢车赶到门前,便立刻跳下车辕,一路小跑着凑到李盛跟前,脸上堆满了笑。


    “盛哥,大人他有令,让咱们自行安顿,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弄?”


    他搓着手,姿态放得很低。


    “咱们当中,现在就您最能服众了!”


    在李煜离去前,只留下一个安营扎寨的指令下。


    什长李盛,在顺义堡一向颇具公信力,连争都不用争。


    另一位屯卒什长李蒙,乃至是几个顺义堡出身的伍长,都下意识地以他为主心骨。


    只因李盛这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


    可这放到现在的世道大乱,又成了他最大的优点。


    讲公道,认死理。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在他那一是一,二是二,绝无半点含糊。


    这种人,当官的不喜,嫌他茅坑里的石头,不懂变通。


    可底层人,在这种乱局之下,对这种人的信任往往更高。


    最起码,李盛守门的时候,从不会借着职权去刻意为难谁,或是收受好处。


    他只是秉公执法,对谁都一个样。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偏执的‘均’,反而给他在如今带来了一定的威望。


    所以,不管是顺义堡的军户屯卒,还是各什老资历的队率。


    都乐得尊重他的意见。


    在没有武官亲卫镇扬子的情况下,军中同级往往便是以威望定的高低主次。


    李盛却是皱着眉,驳斥道,


    “莫要乱言。”


    “你我三人,皆是什长,同级同僚,凡事商量着办。”


    他李盛,不吃这一套。


    他是执拗了些,可也不傻。


    眼看气氛有些僵,一旁的李蒙赶紧笑着打圆扬,他显然很有和李盛打交道的经验。


    “是,盛哥说得对,咱们三个商量着来就是。”


    说着,他拍了拍薛伍的肩膀,又朝东方虚一拱手。


    “薛什长也是想早点把差事办妥,给大人分忧。”


    “咱们堡中军民,哪个不是以大人为主?咱们做下属的,可不敢僭越。”


    他这一番话,把尴尬的气氛就给圆了回来。


    “小......在下失言,敬谢二位哥哥教诲!”


    薛伍赶忙借坡下驴,随即悻悻闭口。


    恰逢李胜治民所需,他才侥幸完成从民到‘官’的跨越。


    在百姓眼中,小小的无品什长,就已经是不小的‘官’了。


    可说到当兵带队,薛伍也确实没甚经验。


    他更不懂这些门门道道,只能嘴甜手勤,就这么一路摸索着来。


    也是靠着他还算好的人缘,李蒙才愿意此刻出声解围。


    李盛不再理会,他观察片刻,指着门外道。


    “厢车入院,恐怕太耽搁时间。”


    固然院墙侧面有马道可走,可是来回整备马车,都不利于快进快出。


    明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仍要驱车赶路。


    “把厢车连接,将车墙摆在院门外吧。”


    他顿了顿,解释道。


    “院门单薄,这样也算是给入口加固一层。”


    “晚上值守的兵卒站在车内,打起火把观察也更为妥当安稳。”


    “只把马匹牵入驿内好生照料,便足够了。”


    “如何?”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考虑周全。


    其余二人自然毫无异议。


    李蒙当即点头。


    “甚好!盛哥想得周到!”


    薛伍也是迎合着。


    “我看行!就这么办!”


    ......


    待骑队通过马道侧门,一回到官驿。


    李盛等人占住官驿,稍作清理,便已经借着现成的灶台木柴,开始做炊。


    是故,待骑队压着日头回返,院中一股夹杂着柴火味的饭香早就飘了出来。


    赵钟岳便迫不及待地下马。


    双腿发着颤,根本不敢合拢,下马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这一看便知,是行军打仗的新雏儿。


    “赵先生,您要紧吗?!”


    “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缓缓就好!”


    对一旁兵卒的关心,赵钟岳只能是强撑着。


    李煜也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一旁凑来的亲卫,便大步朝里面走。


    ......


    官驿别院中,赵钟岳与李煜正在堂屋咥食。


    顺便,也是稍加商量。


    “钟岳,行军艰苦,若是承受不住,还是莫要强忍的好。”


    李煜的关心,确实是让赵钟岳心中受用。


    他放下筷箸,朝主座的李煜简礼。


    “多谢大人关切。”


    “学生,骑马是自小就会的,如今只是有些不适。”


    至于为何不适,赵钟岳不好意思说。


    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端倪来。


    他那两腿迟迟不敢并拢,走起路来,双脚下意识地向外撇着,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李煜微微摇了摇头。


    “钟岳莫要觉得丢人,奔波之苦,都是这么受过来的。”


    “稍后空闲,你且去寻李盛他们,问问有没有在官驿找到些常用的跌打药。”


    “若是没有,寻着李贵等人,讨要一点金疮药,也能缓解。”


    只不过这种救命药,自然是能省就省的。


    “稍微擦一擦,便好了。”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赵钟岳汗颜,自是不再拒绝。


    寒暄之后,便是正事。


    ......


    赵钟岳听闻有药,脸上窘迫稍减,对李煜的体恤闪过一丝感激。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双腿稍稍叉开以缓解痛楚,随后深吸一口气,才正色道。


    “大人,今日那些村民,冒然收留他们是否有些草率?”


    “那男女携婴之尸,其中男尸可是蹊跷得很。”


    “学生趁着焚尸空档,凑近细瞧了两眼。”


    “男尸碎在后脑,赤裸无所缚,死的似乎也不算长久。”


    他不是仵作,验不出死亡时间。


    但他知晓,人死而僵,遂有尸斑。


    这尸体无斑无腐,自然是死的不长久。


    到这里,与孙四六所言已然是有所印证。


    但......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丁,竟能被那所谓的‘尸婴’从容破腹。”


    “再加上发现尸骸的屋舍之中,竟无明显反抗挣扎的痕迹,大人,这不合常理。”


    除非,另有旁人协助那尸婴,叫这死者提前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学生只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比如,有人事先将那男子砸晕。


    赵钟岳的声音愈发沉凝。


    “孙四六所言,恐怕并非全部实情!”


    或许是一桩谋杀也说不定?


    “此事......学生斗胆猜测,当时还有第四个人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