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午后的阳光，只有讲台上方那台笨重的投影仪“嗡嗡”作响，将一束变幻不定的光柱投射在正前方的白色幕布上。


    光影跳动，映在底下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上面，带着某种做坏事得逞后的紧张和雀跃。


    姜羡撕开一个包装袋，薯片的香气混合着木质桌椅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却紧盯着幕布上惊险的追逐扬面，含糊不清地指挥：“哎，声音再大点儿，这关键呢！”


    “羡羡，咱们这么做，真的没事吗？”旁边，许媛坐立不安，第N次扒开厚重的窗帘缝隙，紧张地朝外面走廊张望。


    “放心！”姜羡豪迈地一挥手，薯片碎屑簌簌往下掉，“林老师出去听课了，钥匙我‘借’的，这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再说了，这叫劳逸结合，懂不懂？”她得意地晃了晃脚尖，“你们就给我安心坐着，保管没事儿！”


    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教室前门被猛地推开。


    姜羡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昏暗的空间，像舞台追光灯一样，精准地打在她那张沾着薯片渣，写满惊愕的脸上。


    一张黑的发青的脸出现在门口，厚重的镜片后面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


    “姜！羡！”


    教导主任那极具穿透力的咆哮声，瞬间盖过了电影里震耳欲聋的爆炸音效。


    姜羡整个人像是被雷给劈中。


    脑海中冒出两个字：


    完了。


    主任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姜羡垂着头，站在教导主任宽大的办公桌前，像一棵被霜打过的小草。


    教导主任瞪着她，手掌重重拍打着桌面，就差没指着姜羡的鼻子开骂道：“姜羡！又是你！这是你第几次违反校规了？偷拿钥匙，带头翘课，目无纪律，无法无天，你这样的学生，不严肃处理，难以正校风。”


    “下周家长会，学校要对你进行通报批评。回去告诉你的家长，家长会当天必须到扬，好好听听你在学校都干了哪些好事！”


    教导主任的声音大的整栋楼都能听见，姜羡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陈主任……”姜羡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教导主任的脸色，然后弱弱出声道，“那个，我爸妈……他们出差了，真的，特别特别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出差？”教导主任冷笑一声，“行啊，那就让他们单位开证明，加盖公章，不然，就是出国了也得给我飞回来。”


    姜羡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了下来……


    单位证明？


    加盖公章？


    她妈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她在学校搞出通报批评来……


    姜羡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知道了！”她泄气地垂着脑袋。


    走出办公室时，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状。


    走廊尽头宣传栏里，“家长会安排”的通知像一张巨大的催命符，贴在那里，冷冷地嘲笑着她。


    怎么办？


    姜羡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垂头丧气地回到班级。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刚结束，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姜羡的视线落在沈宴身上，突然眼前一亮，随即快步朝着对方跑了过去。


    “宴宴，救命！”她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去，一把抓住沈宴的手臂，力气大得让沈宴微微皱眉。


    沈宴狐疑朝着她看过来。


    姜羡哭唧唧道：“我们去多媒体教室偷看电影被主任抓住啦，主任要我请家长，还要在家长会对我通报批评。我完了，要是被我妈知道，她肯定会打死我的。”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跟晚晚姨说一声……让她家长会的时候冒充一下我妈？”


    沈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静静地看着姜羡：“冒充？”


    “对对对！”姜羡点头如捣蒜，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现在就只有晚晚姨能救我了，你就跟她说，只要她给我当一天妈，以后我一定把她当亲妈孝敬！”


    晚晚姨最疼她了，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到时候这件事就能够完美的解决。


    又是被自己给聪明到的一天。


    沈宴沉默了几秒。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在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知道了。”片刻后，他终于开口。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轻轻挣脱姜羡的手，背好书包，径直朝楼梯口走去，留下姜羡一个人站在原地。


    所以，宴宴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姜羡愣了一下，随即匆匆拎起自己的书包追了上去。


    “你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呢？”


    沈宴：“你可以自己跟她说。”就他妈那副爱凑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想来定然是十分愿意的。


    “行吧！”


    果然，不出沈宴所料，姜羡一开口，宁晚晚就果断答应了下来：“就这点小事，看把你急的，行了，到时候晚晚姨去给你开家长会。”


    至于到时候亲儿子怎么办？抱歉，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晚晚姨你最好了，你这次真是救我狗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妈，不，比我亲妈还亲。爱你，muma！”姜羡高兴地直接扑上去，抱着宁晚晚狠狠亲了一口。


    宁晚晚被哄得合不拢嘴。


    伸手轻轻捏了捏姜羡的小脸道：“小鬼灵精，放心，有我在呢。婆婆妈也是妈，我去给我未来儿媳妇开家长会，看谁敢有意见。”她声音温柔，带着笑意。


    “嗯嗯嗯！”姜羡点头如捣蒜。


    只不过点到一半，突然僵住。


    等等，什么儿媳妇？


    姜羡睁大眼睛，目光呆滞地看向宁晚晚。


    宁晚晚看着她一副傻呆呆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忘了，你小时候亲口说的，要让宴宴给你当女婿？”


    姜羡的脸“噌”的一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