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书雅？”林雪色好奇地盯着她。


    在林雪色打量她的时候，程书雅也在观察她。


    修长玉立，长发及腰。虽精致的脸庞依然苍白，但那双眸子光彩微动，平添了许多生气。看来恢复得不错。


    “嗯。”程书雅回应道，脸上现出微笑，“林大叔应该跟你提起我了。”她将药放下，走过来把林雪色扶到床边躺好。


    林雪色语气感激：“是你救了我？”


    程书雅颔首：“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是深夜，当时林叔第一时间就求助了我。我在医院当了几年急诊医生，也有些经验，就帮你做了简单的处理。后面你伤势范围较大，我也建议林叔带你去医院。但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林雪色明白。以他们的家庭环境，担负不起。


    “谢谢你，书雅姐姐。”是她将自己从死门关拉回来，林雪色郑重地道谢。“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我定全力相助。”


    “不用客气，邻里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再说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程书雅摆摆手，起身端药过来，“好在你身体素质不错，硬是撑了过去。昏迷了几天，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只是，我好像记不起东西了……”林雪色接过她端过来的药，有些不安地答道。


    程书雅一怔：“你受的伤较重，主要集中在后背和腹部。另外头部有撞击迹象，可能是伤到脑部神经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确定，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才能得知。你还记得自己为何受伤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电脑数据全部被删除了一样。”少女用苍白的手指按着脑袋，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书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还很虚弱，虽然身体恢复得快，但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千万不要硬想，顺其自然就好。所幸你平安回到家里，以后可以慢慢修养。总会有想起来的那天。喝药吧，凉了不好。”


    “嗯。”林雪色眨着清亮的眼睛，将药一饮而尽。


    现在自己伤重也做不了什么，先走一步看一步。


    程书雅接过药碗，突然想起之前帮她清理身体，在她的后肩胛骨看到一个类似于刺青的“Q”字母，她将这个告知林雪色。


    “不知道这个对你恢复记忆是否有帮助，总归让你知道较好。”


    “Q？”林雪色微微诧异，抬手抚上了后背，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我真的想不起来……”


    见少女紧蹙眉头，联想到她如今的处境，程书雅有点心疼，握住她的手传递温暖：“你肯定受了很多苦。”


    林雪色望向窗外，白雪轻如羽，落在大地上归于白茫茫。她又转向程书雅的脸上，然后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又坚定道：“以后我不会再让自己受苦了。”


    “好。”程书雅欣慰地笑了。“有斗志，好孩子。我不便久留，等会要去上班。你好好休息。”


    林雪色刚想应是，没想到，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好大的“咕~”


    她有些尴尬，晕红了脸。


    昏迷了好几天，全靠药和水维持着，再好的身体素质如今也发出了不满的抗议。但她不想耽误程书雅的工作，人家帮她够多了。


    于是她保持沉默，祈祷程书雅没有听到。


    程书雅诧异：“雪色，你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林叔一早就不在家吗？”


    林雪色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刚刚被朋友叫走了。”


    现在应该在哪个酒缸里痛快畅饮。


    程书雅叹了声气：“又去喝酒了……”


    林雪色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又”字。


    她默默在心里给老爸下了个简单粗暴的定义：嗓门大还爱喝酒。


    “给，喝下它。先填饱肚子。”程书雅从兜里掏出一支营养剂。


    “这是你的早餐吗？”林雪色歪着头问。


    “啊，对。”程书雅没有隐瞒，咧出一个酒窝，“真细心。不过也不是白给的，放心好了，等你伤好了，找到工作赚了积分再请姐姐我喝个饱吧。我去医院的路上也能买。”


    林雪色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好。喝个饱。”刚刚她迟迟不说话，只是不知道作何反应去面对一个释放出最大善意的邻居姐姐，甚至在彼此的视角里，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


    “虽然咱们第一次见，但我觉得你就是很坚强的女孩子呢。不管处境如何，你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的。”


    林雪色知道这是程书雅对她的宽慰，回了个真挚的笑容：“嗯！”


    喝完营养剂，林雪色感觉胃里暖洋洋，不一会儿浑身充满了力量。果然是个好东西。


    恢复精力后，她开始摸索全身，惊讶地发现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项链，用红绳编织着。


    手心上的项链，镶着一枚红色的晶石，质地致密，细润，颜色晶莹剔透，散发出温润纯净的气质，似乎很珍贵。


    林雪色握紧它，看了一圈破败的小屋，轻呼出口气。


    我得打工赚钱养家！住点好地方！


    小林雪色就有这种觉悟，大林雪色更应该支棱起来。


    目标就，先挣它一亿积分吧！她泛起笑来。


    十天后，林雪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与之相反，圆脸老板抬起手腕的通讯仪，笑眯眯地往她的身份卡滴了一下。


    显示到账：二十积分。


    “这周的工资转给你了，干得不错。”


    “只有二十积分？”林雪色有些震惊。


    不是，一瓶营养剂都要五积分。也就是说她干死干活一星期，才拿到了四瓶营养剂。


    “对啊，怎么，惊讶到了？也是，附近没有人比我开价更高了。”老板有些骄傲。


    林雪色有些受伤。


    几天前她痊愈得差不多便出来寻找工作，老林倍感欣慰，拍了拍胸说：“这好办。交给我。”


    于是开着朋友的拖拉机载着林雪色，甩了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小镇太阳能板阵列区前。


    老旧的光电板布满裂痕，转化率较低。加上雪褚镇常年下雪，太阳出现的时候必须确保光电板的干净。


    因此林雪色的任务就是与太阳同出没，扫干光电板上的雪堆。


    现在，她完美继承了老林的炭黑色号。


    “怎么样？下周还来不？”圆脸老板发出邀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林雪色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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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头，转身就走。


    她有点怀疑这是家黑店。


    依然在破败小屋里，父女俩啃着干巴巴的馒头充饥。他们没有程书雅那种餐餐都能吃营养剂的条件，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林雪色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馒头，下定决心：“老爸，我想找别的工作做。”


    老林嘴巴塞满了馒头，脸上鼓囊囊道：“没问题，包在窝桑上。”


    林雪色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


    “老爸去捡垃圾了，你加油。”老林从副驾驶探出头扔下一句话。


    林雪色点点头，也跟开车的那位朋友挥手再见。


    这辆老旧的拖拉机吭哧吭哧，无视周围人的讶异目光，吐出滚滚浓烟，慢吞吞地消失在拐角处。


    林雪色这才迈步走进这家陶瓷作坊。


    到月末结算工资时，林雪色攥着那少得可怜的50积分工资单离开了这家陶瓷坊。


    这里距离家有些远，如果打飞车的话，几秒就能直达家门口，但是十积分起步。


    她决定步行到悬浮公交站点，再搭车回去。


    走路吧，走路锻炼身体，更健康。


    去的路上经过了小镇广场。她仰望那块全息屏，第一个广告说金鳞市的咖啡店出了新品种，一杯要价30积分，供不应求。第二个广告滚动着金光闪闪的字体“购买豪宅吧，治愈所有不开心！只需要一千九百九十九积分！跳楼价跳楼价！”


    ……


    林雪色突然笑出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镇的房屋大都低矮，按照这样的工资水平，要赚到何年何月。


    想起镇上最破烂的小屋是自己的家，她停止了一切面部表情。


    生活艰辛，赚钱不易。


    要不？


    一亿积分的小目标先减掉几个零？


    她能屈能伸！


    有盼头了！


    这么想着，她心情好了些。


    这段日子忙着赚积分，难得慢下脚步。脚步慢了，平静的小镇时光便如同画卷在林雪色面前缓缓铺开。


    营养剂供给站点里挤满了排队购买的人，机械箱不断出餐。过街天桥的透明穹顶外，小镇唯一一辆悬浮汽车拖着长长的光轨，载满乘客往返于市区与小镇之间……


    不知道帝都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


    雪褚镇位于星灵帝国的西北，属于偏僻边境，受金鳞市管辖。说是偏僻一点都不为过，如果说远隔千万里繁荣先进的帝都是海上最明亮的珍珠，那雪褚镇便是沙滩里微不足道的一颗砂砾。


    此处环境恶劣，常年下雪，因此得名雪褚。道路不通，商贸不便，远离都市，所以城上的村民大多淳朴善良，生活安逸简单。


    当然经济也较为落后。


    林雪色想得入神，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几个小孩子撞上，他们软糯糯地说了声“对不起”，在玩闹中使劲地追赶快要到站的校车。


    林雪色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对这平静的一切感到异常陌生，又似乎觉得自己从来不属于这里。她捂了捂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一阵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入了林雪色的耳朵，她心中一动，抬步往声音源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