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要走了?
作品:《昭和帝传》 苏扶楹的居所内,她清瘦的身影来回走动。
“靖国近期厉行耕战之策,奖励军功,抑制商贾,其国主野心昭然若揭。”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苏扶楹的视线桌面的舆图上划过,“他们如今按兵不动,无非是因后隋境内暂且安稳,无机可乘。但那位靖王…”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冷峭,“当年他能蛰伏数载,暗中蓄养死士私兵,更能做出将隋室宗亲血脉屠戮殆尽之举,其心性之狠戾决绝,可见一斑。这等人物,岂会是甘于偏安一隅,与我们隔江而治之人?他此刻的安静,不过是猛兽捕食前的匍匐罢了。”
“淮河的十万兵权至关重要。如今李承业…”苏扶楹还在分析。
昭元凝神听着,目光紧随苏扶楹,仿佛能透过那粗糙的图纸,看到淮北暗潮汹涌的局势。
她正欲开口细问,门外却传来了灵秋略显急促的叩门声“小姐,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过来寻您了。”
交谈被打断,苏扶楹止住话语,抬眼看向门口。
昭元似是皱眉,随后又舒展,语气语气平稳,听不出被打扰的不悦,对苏扶楹道“今日便先到这里,这些事我改日再向你请教。”
苏扶楹对她颔首“无妨,小姐且去。”
昭元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方才从容走出苏扶楹的房门。
此刻,府邸正厅内,二皇子李煜安正坐立难安,时不时探头向外张望。与他相反,太子李煜泽端坐在一旁,手边一盏侍女送上的清茶热气袅袅,他看似平静地端着茶盏,目光却落在了门口处。
“兄长,你说昭元是不是真的打算不声不响就回五岭关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李煜安忍不住,又凑到李煜泽身边低声问道,眉眼间尽是焦躁。
李煜泽放下茶盏,语气依旧是他一贯的平稳“稍安勿躁。仅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未必作得真。”
他语调如常,但若细听,便会发觉那语速比平日似乎快了些许,端着茶盏的手指也扣得紧了些。
正当李煜安还想说什么时,脚步声自廊外响起。昭元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处,怀里抱着那只通体雪白,唯鼻尖一点黄,名唤金丝虎的猫儿。
她目光扫过厅内两人,笑意盈盈的轻声开口“今日是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一起吹来了?可是许久未见了。”
见到昭元出现,李煜安立刻站了起来,李煜泽也放下茶盏,从容起身。
待昭元步入正厅,李煜泽面上几不可查的波动已消失无踪,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温润模样。他目光落在昭元怀中的猫儿上,淡然道“近日课业繁重,抽身不易。煜安念叨着新得了一些小玩意儿,定要拿来给金丝虎试试。”
他将缘由轻巧地推到了弟弟身上。李煜安这回竟也难得地没有揭穿兄长的栽赃,他所有心思都挂在另一件事上。
他眼巴巴望着昭元,那神情实在不像是天家出来的皇子,喜怒哀乐全然写在脸上,此刻委屈几乎要溢出来“难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寻你了吗?”
话一出口又觉太过直白,忙找补似的指了指她怀里的猫,声音也低了几分,“况且,我是来看金丝虎的,它肯定想我了。”
昭元闻言轻笑,弯腰将金丝虎放到地上“怎么会?当时说好的,金丝虎本就是我们三人一同养的。”
那猫儿一落地,鼻尖微动,似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轻巧地几下跳跃,精准地蹿到了李煜泽的腿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袍角。
李煜泽顺势坐下,从腰间解下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几颗色泽诱人的小鱼干。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递到金丝虎嘴边。猫儿立刻伸出粉嫩的舌头,小心翼翼地卷走,满足地咀嚼起来,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李煜泽垂眸看着,眼神温和,又喂了它一颗。
趁此间隙,他朝身后随侍的宫女示意。那宫女会意,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几个锦盒呈上。
侍立一旁的夏岚赶忙上前接过。昭元眼尖地瞥见,那些锦盒里,约莫只有一半是各种精巧的猫玩具和上好的肉干鱼干,而另一半无论是新巧的珠花,罕见的笔墨,还是几册孤本游记一看便是给她的。
李煜安眼见兄长背着自己准备了这许多东西,连猫都只顾着吃兄长的鱼干,顿时有些着急。他等不及昭元发问,自己先憋不住了,语气带着控诉“你要回五岭关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吗,连告别都没有?”
他话音落下,厅内有一瞬的寂静。连正在喂猫的李煜泽动作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
金丝虎正吃得欢畅,忽然没了投喂,不满地“喵呜”叫唤了一声,用爪子扒拉他的手指。李煜泽这才恍然回神,继续从荷包里取出小鱼干,只是动作似乎比方才慢了些。
昭元闻言,脸上露出诧异“回五岭关,谁同你们说的我要走?”
李煜安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你不走啊!”
他几乎要跳起来,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建康多好啊,马上就要秋猎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我…我给你打只火狐狸回来,就像宋员外家五小姐那件裘领一样,当然你要是喜欢,养着玩也行…”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给昭元讲解健康的好,连平日里总吐槽的罚他抄书的夫子,此刻都变得慈眉善目了些。
李煜泽在一旁听着弟弟这番豪言壮语,想到他那拉不开几次的弓和跑不了几步就喘的体力,嘴角上扬,牵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显然觉得弟弟这海口夸得没边了。
李煜安余光瞥见兄长的笑意,也反应过来,脸一红,却干脆一把拉住李煜泽的胳膊,对昭元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我打不到,兄长也一定能给你猎到!是吧,兄长?”他扭头,目光望着李煜泽,非要他一个承诺。
李煜泽这次没有出言调侃弟弟,他抬眸看了昭元一眼,而后迎着弟弟的目光,应了一声“嗯。”
得了兄长的应允,李煜安更加开心,又开始细数“等到了冬天,西苑的湖面结了冰,可以滑冰嬉戏,还有年节时坊间的灯会,比宫里有趣多了!听说今年还有从南边来的杂耍班子”他一样样数着,恨不得将建康所有好玩的事物都捧到昭元面前。
昭元安静地听着,唇边带着浅笑,一一点头应了。待他稍停,才再次问道“父亲确曾提过想让我回五岭关看看,但赵皇后前日已同我说了,让我且在建康多住些时日。所以,究竟是谁告诉你们我要走的?”
李煜安顿时语塞,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听信了谣言便火急火燎地跑来“兴师问罪”。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李煜泽,眼神里带上了点埋怨和困惑,仿佛在问“都怪那些宫女乱传话,可是兄长你怎么也一听就信了,还立刻告诉了我?”
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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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自然读懂了弟弟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梁,避开了他的视线,只低头专注地给金丝虎顺毛。
李煜安憋了半天,只好梗着脖子对昭元道“反正就算你之后真的要走了,也必须亲口告诉我们,不准悄悄走!”他在心底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最好就一直留在建康,哪儿都别去。
又闲话片刻,兄弟二人这才起身告辞。昭元将二人送至院门,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她脸上的浅笑缓缓敛去,转身欲回,却并未走向自己的闺房,而是折返通往苏扶楹住处的小径。方才那关于靖国与后隋的对话,在她心中萦绕不去。
昭元走的时间已经很迟了,待到夜色更深,万籁俱寂,白日里冷静分析局势的少女,在睡梦中却蜷缩成一团,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
“不要出声,不要动”梦中,那张原本温和带笑的面容骤然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紧接着,两行鲜红的血泪从眼眶流出。“碰!”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轰然落地,似乎是球状的,它咕噜噜地滚动着,撞到了什么东西,终于停了下来。
地上躺着的人,那本就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开始不自然地剧烈蠕动,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隐隐约约,竟传来婴儿凄厉的啼哭声“火腿,热,好热啊”
“啊!”苏扶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夏夜的闷热此刻令人窒息,冷汗早已浸透她的寝衣,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她大口喘息着。
苏扶楹摸索着掀开薄被,双脚探向床下的绣鞋。然而夜盲症让她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目不能视,心慌意乱之下,右脚那天生的坡陷使她身形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落下,手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将她带回床沿坐好。是影九。
苏扶楹惊魂未定,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向眼前这张模糊不清的脸庞。“你夜里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自那日家破人亡被影九救出后,昭元便将影九安排在了她身边。
影九是个闷葫芦,或许她本就习惯隐藏在阴影里,平日几乎毫无存在感,也极少开口。此刻,她也只是简洁地回答“听到动静,醒了。”
苏扶楹不再说话。她其实并不确定影九所言是真是假。以往无数次她半夜惊醒,枯坐待到天明,或是起身摸索着点亮油灯看书时,似乎总能在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替她拭去额角的冷汗,或是为她披上一件外衫。
她夜间视物极为困难,因此卧榻之侧的油灯通常彻夜长明,既方便起夜,也便于她偶尔夜间阅读。只是今夜不知是灯油耗尽,还是被风吹熄,屋内一片漆黑。
“帮我点一下灯吧。”苏扶楹轻声开口,打算如往常一般,把自己泡在策论里,让这漫长的黑夜快速过去。
身旁的人却没有立刻动作。
“我想再看会儿书。”苏扶楹再次重复。
影九沉默了片刻,终于起身走向桌边。她摸索了一下,回答道“灯油耗尽了,先歇息吧,明日再添。”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罕见地说了一长句话。
苏扶楹没有再坚持,顺从地躺了回去,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模糊的帐幔轮廓,等待着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