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


    美梦背后……


    是扬起的无尽尘埃。


    作为一名活了七八百年之久的仙舟长生种，他读过、见过、体会过太多相似的故事，他知道匹诺康尼的繁华是一层再脆弱不过的伪装，纸醉金迷的背后是无数人无声的呐喊与哭泣。


    “匹诺康尼是一个空有传奇，却没有英雄的国度”这句话说得极其正确，在此次，美梦与理想不过是被消费的商品。


    而这个美梦般的人生模拟器……


    同样的道理。


    ＃


    咦？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


    【检测到玩家正在过度煽情，请玩家专注游戏，不要代入个人情感】


    【警告：不要代入个人情感！】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代入个人情感！】


    嗯，好霸道的系统！


    景元选择性地无视了它的打断。


    灿烂的霓虹灯光铺陈他的面孔上，片刻的停顿过后，他最终收起了那种威压极重的神色。


    他使用了一贯平稳的声调：


    “根据我的理解，名为「翁法罗斯」的帝皇权杖的演算最终目的是为了制造一位绝灭大君「铁墓」，而名为「卡厄斯兰那」的数据意识将程序拖入永劫轮回，暂时阻止它的诞生。”


    翁法罗斯的故事三句两句讲不完，景元已经在用最提炼的语言描述了。


    他一边从容不迫地复述着，一边在帮自己理清思路：“值得庆幸的是，在星穹列车的干涉下，如今的它已成为一份无用的工具，一台永远停止计算的超级计算机。”


    “没有任何价值。”刃接话道，“不能计算的计算机，没有任何价值。”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淡，却同样让人捉摸不透。


    显然在某种当事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之下，景元于这个模拟器中占据了「卡厄斯」——「翁法罗斯」故事的原本的主角——的位置。


    这似乎导致了“变量”的出现。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变量。


    【请玩家……】


    【请、请、请、请、请、】


    【停止！】


    景元不管模拟器的警示，坚定地继续进行输出：“既然这个模拟器套用了同样的逻辑，其一是想复现它的辉煌奇迹，其二是……”


    “为了阻止「谁」的诞生？”


    刃和流萤没有回答，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是没有权限回答。


    局面变得十分糟糕。


    NPC觉醒的故事听起来很有趣，但问题是他们本质是算法和程序的造物，逃不过既定逻辑的束缚。


    景元在这个模拟器里颇受掣肘，他无法像此前身为罗浮的最高统帅一样，在必要时刻，调用整艘仙舟的力量用武力使敌方臣服。


    只能回到老本行——


    他得用脑子。


    【停……】


    【停……】


    系统无能为力地呐喊着。


    景元停顿了一会，发现系统并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般继续运作，明显是无奈地卡住了——他敏锐地意识道，这或许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他马上采取了行动，直接压低了嗓音朝着那个人呼唤道：“刃。”


    一个音节，一个词，一个名字。


    他们之间如今的关系就像这个名字一般简单、纯粹，没有纠葛。


    “如果那个被选中的人是你……你又是否愿意，在美梦中从头开始、重新体验一遍你的人生？”


    这样的一个问题如同塞壬的魔语。


    而回应他的必然是沉默。


    “景元先生，这……”流萤不得已使用诚恳的目光进行强烈暗示。


    她有意阻止事态失控，却又无法将背后的真相完全吐露而出，偏偏在这个时候刃严肃地与她交换了视线。


    最后担负起“安抚玩家”责任的居然是他。


    他紧了紧刀鞘，用那种高昂起来的音调回答道：“景元，难道你不觉得……沉醉于匹诺康尼的美梦其实是一件好事吗？”


    此言一出，景元当即痛苦地捂住了额头，因为基于刃执念极深一心复仇的人设，这实在是……


    太OOC了！


    ＃


    【注意！】


    【警告：OUT OF CHARACTER】


    【SYSTEM OVERDOSE】


    ＃


    【注意！】


    情节的走向还是太离谱，这个永劫轮回的剧本竟再次以【！对不起，你已死亡！】告终，在刃将那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系统警告袭来。


    景元闭着眼都能复述出以下提示：


    【体质：-1=1】


    【体质：-1=0】


    【触发：模拟终止】


    景元被强制弹回了那片原初的虚空，但这次的眩晕感更加强烈，让他花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与第一次进入副本时如出一辙的发展，OOC会强制触发了终止结局。


    景元不确定能否像上次一样重新开启副本，但心脏突如其来的一阵抽痛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惩罚机制开启】


    【初级时长：5秒】


    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尝试平静下来，然后疼痛随之渐渐逝去，幸好惩罚的力道不强，他的身体还受得住。


    【初级】意味着这只是第一阶段，而后可能会继续加强。


    景元尝试在面板上调整【开启】与【关闭】却没有效果，滑钮的手感像是被粘住了。


    这可不妙。


    景元摩挲了一下指节处隆起的骨头，那些地方早已磨出了厚厚的刀茧，他在思考，也在试探。


    有一个疑惑至今没有得到解决。


    ——这个模拟器到底想干什么？


    ＃


    当你玩一个游戏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目的”，有一个“目标”，有一个内在的“驱动力”。


    复仇、救赎、守护、陪伴、证明；获得奖励、变得强大、达成成就、战胜他人、赢得排名。


    也许这个问题实际上在问……


    他到底想要什么。


    景元并不想在此时此刻回答这个问题，逃避式地驱散了深究的想法，然后视线轻轻扫视过虚空的全景。


    也正是在如此分秒之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空间里多了一些东西。


    可爱的小东西。


    景元掸了掸袖口，稳稳地站在投掷骰子的圆盘之前，方才的失态神色转瞬即逝，他的精神已经重新戒备起来。


    “恭喜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他蹲坐下来，看到那枚不规则切面的骰子底下，压着一只在挣扎着的像素状平面2D生物。


    “啾！”


    景元用力拽住折纸小鸟的呆毛，将它解救了出来，恢复了3D形态。


    灰色的脑门，引着圆形花纹的三根聪明毛和深紫色的翅膀——看这配色，一眼就能认出是哪只了。


    “哔哩……哔哩……”


    景元一扯呆毛，折纸小鸟就自动发出了怪异的电子音乐声响，直到整片虚空当中都充斥了这摇摆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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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哔！”


    幕后真凶闪亮登场。


    “哟，能使得阿刃主动OOC——”银狼吹着彩色的泡泡糖说道，“没想到你也是个游戏高手。”


    “谬赞了。”景元将折纸小鸟捧在掌心，毫不惊讶地回答说，“银狼小姐。”


    他看到银狼以蓝晶色投影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头顶的白字不同于她的星核猎手伙伴，只是简单地写着：「游戏菜鸟一枚」。


    “你好，仙舟的将军。”


    银狼打了个响指。


    景元礼节性地颔首致意：“看到银狼小姐出现，在下差点以为还在之前的美梦之中呢。”


    他当然是知道银狼是谁的——星际和平公司将星核猎手列为全宇宙等级最高的通缉犯之一，他们当中的几位又在罗浮仙舟上闹过事，无疑是日常防卫工作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而且天才骇客的本事，不容小觑。


    “开发商总是想添加一些苦大仇深、宏大世界观的设定，再加入一些人生哲理的说教，然而实际上——很无聊啊！”银狼一边耸耸肩，一边吐槽道。


    这评价不知道是在针对哪款特定的游戏，还是在针对眼前的拙劣模拟器，也可能两者皆有之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你并非副本中的NPC吧？”景元风趣一笑，翩翩有礼的样子又拒人千里。


    银狼的投影走近几步，景元便往后撤了几步，有趣地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拜托，在你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银狼」～”银狼摊摊手，“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黑进来的，然后在一堆又一堆的O山代码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地方把我的形象投影进来。”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回合制游戏，而不是这种模拟养成类型的《罗浮将军养成计划》。”


    景元评论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比什么「人生模拟器」更好玩一些。”


    银狼点开一个bingo的音效：“你说到点子上了！一个游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好玩」啊——”


    “因此你来给这模拟器添点乐子？”


    景元袖子里的谐乐鸽钻了出来和折纸小鸟贴贴，银狼一挥手，打开了闪烁着蓝绿色的界面，数以亿计的代码流以极快的速度流转而过。


    ＃


    【改写：NPC自由意志】


    【操作：提高】


    【备注：设定为知道自己是NPC的NPC。】


    银狼在川流不息流淌的数据中按住了这两行：“进来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战「刃」和「流萤」的自由意志，所以你可以通过引导他们进入OOC状态而被强制弹出。”


    “你利用了系统的逻辑反制了它。”景元微微一笑，这笑容中的赞赏之意很明显，“感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银狼坦然地接受了赞誉，“毕竟我是应某人的请求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哦？”景元倒是有些惊讶。


    “投影的时间有限，我速战速决。”银狼比划了个手势，她的影像比之前淡了许多，“这个模拟器的结构很完整，哪怕是我，都只能做到撬开一点点的缝隙，无法完全改写。”


    “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回「罗浮仙舟」，也是这个模拟器顺序设定中的No.2副本。”


    她非常确信地说着，像是在发布初始任务的新手村村长：“你必须在罗浮仙舟的循环中积累到足够的数值，才能保证能够通关后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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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写：初始模拟世界】


    【操作：「罗浮仙舟」】


    【备注：祝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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