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黄三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吼叫。


    林默惊呆了。


    他没想到平日里事不关己的崔哥。


    今天居然会主动动手打人。


    事实上，他刚才也有些忍不住想冲上去痛扁黄三一顿。


    “三哥！”


    那群小弟见黄三被打，纷纷围了过来，对崔友推推嚷嚷。


    “你干嘛？”


    “敢打三哥，你找死啊？！”


    林默是个讲义气的人。


    他连忙冲到崔友身边。


    举着警棍说道：“你们干嘛？想袭警啊？”


    混混们立即哑火了。


    他们也清楚，不能在这地方动手。


    否则，摊上袭警的罪名就难办了。


    混混们举起手说道：“警官，话可别乱说，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倒是他，一个狱警，怎么能随便殴打犯人呢？！”


    “对呀，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面对混混们的质问，崔友丝毫不慌。


    他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们可别乱说话啊！是他刚刚说让我打的，你们说他这样是不是有点贱啊？”


    “你！”


    黄三快要气炸了。


    他捂着肿胀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不就是个小小的狱警吗？有什么好牛掰的？敢打我，小心我出去之后……”


    “出去之后干嘛？”


    崔友瞪了他一眼。


    眼神中透出一丝凶狠。


    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和善。


    黄三被他的眼神吓住了。


    讪讪闭了嘴。


    崔友扭头说道：“小默，你赶紧把苏祥带到医务室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林默瞅了眼这群混混，问道：“你确定吗？”


    崔友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说道：“放心，他们不敢随便对我动手的！”


    林默点头道：“好。”


    可黄三不乐意了。


    “喂，那我怎么办？”


    崔友不耐烦地吼道：“等着！”


    林默赶紧扶起苏祥。


    但是后者的精神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


    浑身宛如筛糠一样抖动。


    满腹委屈地流着伤心的眼泪。


    嘴里边还不停喃喃。


    “我都答应把车低价抵给他们了，他们还要欺负我，还把尿尿在我头上……”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难道就因为我老实好欺负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与绝望。


    林默不知道如何安慰。


    轻叹一口气。


    加快了脚步。


    苏祥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抓着林默的衣袖问道：“林……林警官，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肚子好痛！”


    “不会的，放心，很快就到医务室了。”


    林默赶忙安抚他的情绪。


    来到医务室。


    有医生看到了，急忙跑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情况紧急，林默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犯人闹事。”


    医生早就见怪不怪。


    他吩咐两个助手，将人抬进病房。


    林默满手鲜血，走了出来。


    今夜苏祥伤了黄三，以后肯定会遭到对方的报复。


    他心中对苏祥充满了同情。


    这种情绪，对于一名狱警而言，本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苏祥的遭遇，让林默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曾在学校被人霸凌的经历。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希望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可没有……


    老师、同学，全都是那么冷漠。


    你不惹他们，他们怎么会欺负你？


    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你？


    这些尖锐冷漠刻薄的话语，一次次刺痛了他的内心。


    最后，他不得已举起板凳，将霸凌者打成了重伤，自己也因此丢掉了学业。


    所以他明白苏祥心中多么委屈。


    洗完手，林默呆坐在椅子上。


    崔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想太多。”


    林默没有说话。


    找他要了一根烟。


    深吸一口。


    很呛！


    “咳咳咳。”


    林默实在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但是心里头的烦闷确实消解了些许。


    “不会抽就别抽。”崔友劝道。


    林默摇摇头，又吸了两口，问道：“崔哥，你以前有同情过犯人吗？”


    崔友眉头一皱。


    后又松开。


    摇了摇头。


    “没有。”


    “这种事经常发生，见多了也就麻木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谢谢崔哥，我想自己坐会。”


    崔友没有多说什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给林默独处的空间。


    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如果突破不了内心的道德束缚，那就说明不适合这份工作。


    还不如趁早离开。


    “医务室里不能抽烟！”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抱歉。”


    林默将烟熄灭。


    走了出去。


    下值的时候。


    经过一个街角。


    林默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地上，在和野狗抢食。


    他赶忙冲过去赶走了野狗。


    男孩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馊味。


    明显很久没有洗澡了。


    看到野狗被赶跑，他站起身向林默道谢。


    怀里护着半个巴掌大小的窝窝头。


    林默好奇问道：“为了一块窝头，你就不怕被狗咬伤吗？”


    “不怕！”男孩摇摇头，“这块窝头是我在包子铺门口等了好久才捡到的，要是没了，我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那你现在还不赶紧吃掉？”


    男孩倔强地再次摇头。


    没回答林默的话，就直接跑了。


    林默忽然来了兴趣，紧跟了上去。


    男孩似乎很着急。


    他跑的很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来的林默。


    很快，林默跟着男孩，来到一间破庙外。


    破庙大门紧闭。


    男孩走到倒塌的土墙边，从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洞口爬了进去。


    过了一会，林默弯着腰，也钻了进来。


    这才发现，里面残破不堪。


    硕果仅存的几尊泥塑雕像。


    要么就是脑袋掉了，要么是只剩下半边身子。


    房梁倒塌了大半，屋里满是蛛网。


    林默眯着眼睛，略微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后。


    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缩在墙角的茅草堆里。


    此刻，听到动静，她欢快地跑了出来。


    看到男孩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兴奋地喊道：“哥哥！”


    “妹妹。”


    男孩见状，立刻跑了过去。


    “给你！”


    他将手里的窝头递给女孩。


    女孩并没有立刻吃掉。


    而是问了一句。


    “哥哥，你吃过了吗？”


    “嗯。”


    男孩违心地点点头。


    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你又骗我！”


    女孩嘟着嘴。


    掰下一半，递给男孩。


    “哥哥，你也吃点吧！”


    男孩也没推辞。


    兄妹二人捧着巴掌大的窝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和手上的残渣。


    看到对方脏兮兮的小脸，二人相视一眼。


    “你看你，就像个小花猫一样。”


    “哥哥你不也一样，像个在坭坑里打过滚的泥猴子……”


    不一会儿，破庙里传来兄妹二人嬉戏打闹的声音。


    充满童真的欢声笑语。


    给这间残旧的破庙，增添了几分快活的气息。


    这一刻，林默忽然豁然开朗。


    他意识到，先前是自己太过于执拗了。


    对犯人有同情心是正常的，毕竟不是所有人生来铁石心肠。


    不过凡事要量力而行。


    有些事情，他管不了，也管不过来。


    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在这乱世，没有无敌的实力改变世界。


    那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就行。


    就像这个小男孩一样。


    他与野狗抢食，是为了自己和妹妹活下去。


    别的事情，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通这些，林默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掏出两枚大洋，林默将其放在只剩下个破烂架子的功德箱上。


    随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