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断源迫杀,暗渠续命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紫禁城司礼监值房,
暖炉熏得人昏昏欲睡。
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
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颗油光水滑的核桃。
王振半眯着眼,听着心腹小太监压低声音的禀报。
当听到“衍圣公特许”、
“文光阁日进斗金”、
“李烜声望日隆”时,
“咔嚓!”一声脆响!
那两颗盘了多年的极品狮子头,
竟在他掌心被生生捏碎!
碎屑混着核桃仁的油脂,粘了他一手。
“孔彦缙…好个衍圣公!”
王振的声音阴冷得像地窖里的冰,
细长的眼睛睁开,
里面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毒与杀意。
“咱家给他脸面,
他倒帮着那泥腿子抽咱家的脸!”
他猛地将手中碎渣狠狠掼在地上,
溅得到处都是。
“攀上孔府,翅膀就硬了?
咱家倒要看看,你这‘文光’,能亮几天!”
他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案几上急促地敲击着,
发出笃笃的闷响,
如似催命的鼓点:
“传咱家钧旨!
给山东布政使司和漕运总督衙门!”
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就说,近闻兖州有工坊,
以‘格物’之名,行聚敛之实,
更私炼猛火之物,恐有资敌之嫌!
着即严查‘黑石工坊’一应原料输入!
硫磺、硝石、油脂,
凡大宗采买,皆需详查来路去向,
无官府勘合批文,
一粒、一滴也不许入其门!
再有,其产出之物,
如沥青、灯油等,
凡经漕运外销者,
一律严加盘查,课以重税!
无咱家手令,大船不得离港!
咱家要看看,他李烜的炉子,
是烧油,还是烧他自己的骨头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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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的毒牙,
比兖州冬天的寒风更快地咬进了黑石工坊的命脉。
裂解炉巨大的轰鸣声里,
第一次夹杂了管事们焦灼的嘶吼。
“东家!
济宁府送硫磺的车队被漕丁扣在码头了!
说咱们的勘合批文‘不合新规’!”
“报!东家!刚收到的信!
咱们在登州订的那船鲸油,
被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堵在港里了!
说是要‘详查来源,
以防奸商以次充好,扰乱民生’!
那帮孙子,就差拿放大镜看油花子了!”
“东家!运河上咱们运沥青去淮安的船…
被课了五倍的过闸税!
漕运衙门的人放话了,
没王公公的手令,以后咱的船,
见一次,扒一层皮!”
坏消息像冰雹一样砸进李烜的耳朵。
他站在分馏塔巨大的阴影下,
看着炉膛里因为缺乏足量硫磺脱硫而显得格外暴躁、
黑烟滚滚的火焰,
脸色沉静如铁,
只有紧抿的嘴角绷出一道冷硬的直线。
“硫磺存量,还能撑几天?”
李烜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问负责原料的管事。
管事脸皱成了苦瓜:
“回东家…按现在的炼法,
最多…最多五天!
五天后,炉子就得降火!
不然出来的油全是硫臭,
连‘猛火油’都算不上了!”
“油脂呢?”
“更糟!”
另一个管事快哭出来了。
“灯油、润滑脂、防水漆…
全指着油脂!
库里那点存货,
顶多够全坊三天正常运转!
三天后,咱们就只能卖西北风了!”
工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炉体还在轰鸣,
却像一头被掐住了喉咙的困兽。
匠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不安地看向李烜的方向。
没有硫磺,炉子要熄火;
没有油脂,工坊要停摆。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是上千张等着吃饭的嘴,
是工坊刚刚立起的牌子,
要被人用官家的碾子,生生碾碎!
“他奶奶的!
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柳含烟气得一脚踹在旁边一根冷却水管上,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什么狗屁防资敌!
分明是那没卵子的老阉狗使的阴招!
有种明刀明枪来啊!”
徐文昭急得团团转,
玳瑁眼镜滑到了鼻尖:
“釜底抽薪!这是釜底抽薪!
东家,得赶紧想办法疏通!
要不…要不我再去趟济南府,
找找门路?”
“疏通?”
李烜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王振的手令就是铁闸。
这时候去疏通,
就是拿银子填无底洞,
还填不饱那些饿狼的胃口!”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官路断了,就走别的路。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他目光转向一直闷不吭声、
蹲在角落里用磨石打磨一把短柄斧的陈石头:
“石头。”
陈石头像头被惊醒的黑熊,
猛地抬起头,
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憨厚,
只有一股被逼到墙角的狠劲和市井里滚出来的机警:
“东家!”
“早年你在码头、街面上,
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多。
路子…野不野?”
李烜盯着他的眼睛。
陈石头蹭地站起来,胸膛起伏,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东家,您信得过我石头,
我就敢趟一趟浑水!
活命的路子,总比死规矩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