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漕粮泄天机,素笺点迷津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兖州府城的粮市彻底疯了。
“涨!又涨了!陈米都敢喊二两一石!这帮粮虫怎么不去抢!”
“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家里的糙米缸都见底了…”
粮行伙计的吆喝混着百姓的哭嚎,
把“丰裕号”门前的青石板路吵成了滚沸的油锅。
粮价牌上的墨字一日三改,
赤红的箭头直往上蹿,
看得人心惊肉跳。
几家中小粮行的掌柜,
脸上堆着强挤出来的笑,
眼底却藏着饿狼般的贪婪,
指挥伙计把一袋袋捂得严严实实的粮食搬进库房深处
——都是跟风钱禄高价囤的“战利品”,
就等着这“千载难逢”的灾年发笔横财!
“丰裕号”三楼雅间,
熏炉暖香也压不住窗外飘来的焦躁。
沈锦棠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紫檀榻上,
指尖捏着只剔透的琉璃盏,
盏中琥珀色的蜜酒纹丝未动。
她对面,万利钱庄兖州分号的大掌柜钱有财,
正搓着手,一张老脸笑得像朵风干的菊花:
“沈…沈姑娘…您看…这粮价,
它…它还在涨!
钱某手上正好还有三万石上等粳米,
都是运河新到的货!
您若有意…价钱嘛,好商量!
比市面低半成!权当交个朋友?”
他小眼睛滴溜溜转,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沈家这庶女突然在粮市大笔吃进,
价格给得还爽快!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冤大头!
趁她还没回过味,
赶紧把手里烫手的山芋甩出去!
等钱大管事那边缓过生丝的劲,
腾出手来平抑粮价,这米就得砸手里!
沈锦棠眼皮都没抬,
懒洋洋地拨弄着腕上一串油润的蜜蜡佛珠:
“钱掌柜…急什么?再等等。”
“等?”
钱有财一愣。
“沈姑娘…这粮价一日三跳,
晚一刻,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
沈锦棠终于抬眼,
胭脂红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棱。
“钱掌柜是怕…银子烫手吧?”
钱有财心头猛地一跳,
干笑道:“沈姑娘说笑了…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
沈锦棠慢悠悠放下琉璃盏,
葱白指尖点了点窗外喧嚣的粮市。
“明日…就见分晓。”
翌日清晨。
粮市的喧嚣戛然而止,
如同沸油锅里浇进一瓢冰水!
“跌了!跌了!官仓放粮了!”
“漕船!运河上全是漕船!一眼望不到头!”
“山东布政使司衙门告示!
漕粮抵鲁,平粜济民!
官价糙米八钱一石!
粳米一两二钱!”
锣声伴着衙役嘶哑的呼喊,
如同惊雷滚过府城大街小巷!
告示墙上,盖着山东布政使司鲜红大印的公文墨迹未干!
运河码头,数十艘高悬“漕”字旗的巨舰正缓缓靠岸,
穿着号服的漕丁正一袋袋往下扛着鼓囊囊的粮包!
恐慌瞬间倒卷!
昨日还趾高气扬的囤粮小掌柜们,
此刻面如死灰,
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高价粮,
如同看着一袋袋索命的毒药!
“快!快抛!八钱!
不!七钱就卖!”
有人捶胸顿足。
“抛?谁接?官仓糙米才八钱!
你的陈米想卖七钱?做梦!”
债主堵门,伙计讨薪,库房被砸!
哭嚎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几家根基浅的粮行,
掌柜直接卷了细软翻后墙跑路,
留下满地狼藉!
“丰裕号”门前,
沈锦棠一身胭脂红,立在晨光里,如同看戏。
她身后,几个账房先生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将昨日“高价”吃进的粮契,
按今日暴跌后的官价,
一笔笔转卖给闻讯赶来、
想捡便宜的零星大粮商。
左手进,右手出,看似亏本,实则…血赚!
因为她吃进的时机,
恰恰是粮价最高点!
而抛售的对象…正是钱禄暗中控制、
想趁机抄底吞并的几家傀儡粮号!
钱禄最后的现金流,
被她这一手“高价买垃圾,低价卖对手”,彻底绞成了烂泥!
钱有财跌跌撞撞冲出万利钱庄,
看着“丰裕号”门前那抹刺眼的胭脂红,
又看看运河上连绵的漕船,
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在“钱记粮行”的金字招牌上!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沈锦棠!
她早就知道漕粮将至!
她不是冤大头!
她是拿着钝刀子,在钱禄心口上凌迟的活阎王!
***
黑石峪工坊,李烜刚结束与徐文昭关于“蜂窝冷凝塔”密封垫的争论,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回到充当书房的山洞。
油灯昏黄,映着石壁上挂着的简易工坊地图。
桌上,除了散乱的图纸和徐文昭那本快翻烂的《大明律》,
不知何时多了一卷用普通桑皮纸包裹的册子。
没有署名,只在封皮右下角,
用朱砂画了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明月梅花。
李烜心头一动,解开系绳。
册子展开,是工整的馆阁体誊抄,墨色尚新。
抬头一行字,刺入眼帘:
《山东布政使司·壬戌冬漕粮抵鲁预估册(密)》
李烜瞳孔骤缩!他猛地翻看下去!
“…预计十一月初七至十五日间,
南直隶、湖广漕粮计四十八万七千六百石,分三批抵临清仓…”
“…着令各府州县,漕粮入库后,
即行开仓平粜…官定糙米每石银八钱,
粳米一两二钱…以平市价,安靖地方…”
“…此册发司道府主官,不得外泄,违者严参…”
落款日期,赫然是半个月前!
正是沈锦棠在粮市“慷慨”吃进的前夕!
山洞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李烜骤然粗重的呼吸。
他捏着这薄薄的几页纸,指尖冰凉,
后背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沈锦棠!
她竟然能拿到一省最高级别的未公开漕粮调度密册!
这情报…精准到漕船批次、抵岸日期、平粜官价!
毫厘不差!这绝不是寻常商贾能触碰的领域!
联想到册子上那朵朱砂梅花…朱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