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甘此刻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怒气冲冲的状态。


    这其实很正常，这搞古董收藏的人嘛，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之一就是自己买到的东西被人说是赝品。


    “痕迹怎么了？”邓甘怒声说着，伸手将定窑白瓷碗拿起来，指着碗壁上的痕迹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问题！”


    姜承轻笑了声：“邓老板，你没觉得这碗壁上的痕迹不对吗，类似这种茶器，其因为长时间用以饮茶或斗茶，碗壁上一定有被茶水腐蚀所留下的痕迹。”


    “你这只定窑白瓷上的碗壁上是有痕迹，但却明显不对，这上面的痕迹是后天做旧上去的，用工具打磨出来的，而真品的痕迹是自然形成的，最重要的是其形状一定是水痕状的自然磨损痕迹。”


    听到姜承这话，赵文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方才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关键是在这儿。”


    姜承喝了口茶，看着邓甘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变成了惊骇乃至慌乱。


    这邓甘的鉴定眼力或许普普通通，但姜承直接把问题都说了出来，他再去观察那碗壁上的痕迹，自然也能够看出问题来。


    其痕迹确实不自然，而且能看出后天做旧打磨时很刻意地在往水痕状靠拢，可终究还是没做到‘自然’二字。


    “邓老板，这种级别的赝品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要么你中了局，要么就是卖给你这件瓷器的人中了局。”姜承又开口说着。


    古董行里制赝设局的团伙是不少的，越是古董行业繁华的城市也就越多。


    但所拿出来的赝品能到达眼前这只所谓定窑白瓷水平的团伙肯定是不多的。


    毕竟这只白瓷碗骗过了不少人。


    “我，我……”邓甘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了座椅上。


    一千多万啊，就这么买了个赝品？


    赵文也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喊姜承过来看了一眼，不然他就有可能花一千多万接盘了。


    “邓老板，放宽心吧，这在古董行打眼上当是常有的事情。”赵文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了句。


    虽说这安慰肯定没什么用就是了。


    邓甘勉强笑了笑，道：“赵老板，总之，总之我也不知道这是赝品，没，没有坑你的意思。”


    对此，赵文倒是不怀疑，一是他和邓甘也认识了多年，两人之间交易过不少次，之前都没什么问题的，二是看邓甘这难受的样子，也不想提前就知道的。


    稍顿，邓甘又看向姜承，犹豫了下，还是说着：“姜小兄弟这，这鉴定眼力我是服气了，当真是天纵奇才。”


    他这话倒是让姜承有些意外。


    这个邓甘倒是有些格局。


    因为这事儿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姜承的话，邓甘说不定就能把赝品转卖给赵文了，那他就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能赚上一些钱。


    这要换个人来，多半是要怨恨上姜承了。


    想着，姜承便也宽慰了句：“邓老板也别多想，一般人是看不出这只瓷碗有问题的。”


    姜承这话里其实带着点深意。


    听到这话，赵文看了眼姜承，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邓甘也听懂了姜承的意思，不过他居然摇头：“算了，赝品就是赝品，让我当真品卖出去，我这良心也过意不去。”


    啧，这邓老板不是有些格局，而是相当大的格局了。


    “佩服。”姜承竖起大拇指。


    邓甘苦笑着摇摇头，看向赵文：“赵老板，今天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赵文应了声好，遇见这种事情，邓甘肯定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那毕竟是一千多万的现金。


    身家再丰厚的人，一千多万的现金打了水漂，心里肯定也是难受至极的。


    邓甘走之前，还特地和姜承留了个联系方式，说着：“姜小兄弟，往后多联系，有机会还得请你帮我瞧瞧东西呢。”他是真服姜承的鉴定眼力了。


    邓甘是个有大格局的人，姜承也愿意和这种人结交，自然是应着好。


    随后，邓甘拿着那赝品瓷器，背影有些萧条的走了。


    “阿承，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赵文见邓甘走了，才开口说着。


    姜承笑着摆摆手，道：“赵叔，您以后可得再小心些了，现在市面上的赝品很多。”


    “嗯，我知道。”赵文也深有感触，说着：“尤其是近五年来，制赝设局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大部分团伙拿出来的赝品都破绽百出，只能骗骗那些国宝帮，像今天这种水平的，还是少见。”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制赝设局是真的太赚钱了啊，低投入高回报。


    稍顿，赵文看了眼姜承，道：“得亏邓老板那件赝品不是你制作的，不然今天我肯定是上当了。”


    姜承喝了口茶，有些尴尬。


    “阿承，你现在真没有制赝了吧？”赵文果然又问着。


    姜承还能怎么说？那只能是摇头了。


    赵文也不好再问，他虽然担心姜承再次走上邪路，但能做的也只是时不时提醒两句了。


    毕竟姜承也是成年人了，他真要做什么，赵文也拦不住。


    站在姜承身边的孔文欣全程都没有怎么说话，见着姜承否认，却也悄悄抿了抿唇，心里莫名有些担忧。


    这女人也知道制赝骗人是不对的，要在之前，她巴不得姜承因为制赝设局被抓呢，但现在却是有些担心，甚至有点想劝姜承不要再和三根毛他们继续混迹了。


    孔文欣陡然生出了想要改变姜承，想要让他走上正路的想法来。


    赵文这时又道：“晚上去家里吃个饭吧，你婶婶巴不得你天天去家里呢，都问了我好几次了。”


    姜承今天确实没什么事情，应道：“好。”


    赵文说完，又拿出了手机，道：“我给你转十万块钱。”


    “嗯？”姜承一愣，不免疑惑。


    赵文则道：“鉴定费。”


    “今天要不是你，我很有可能亏损一千多万。”赵文补充了句。


    其实在行内，像今天这种情况，姜承事后拿一笔鉴定费确实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