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恩典

作品:《世子的契约侍妾

    救命那次,她还能说一句“论迹不论心”,但这次人家却是实实在在地帮助和维护她。


    而她,对这样的卫世子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世子息怒——”沈妍俯身拜倒,“都怪妾小人之心,只因……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遇事总是先做最坏打算,不敢依靠他人,更不敢对世子心存奢望……未能及时相告,原是妾之过。”说着想到自己的身世遭遇,又是一阵心酸,后来声音已有些哽咽。


    小臂骤然一紧——卫世子的手掌很暖,扶起她的动作轻而有力。


    “记住,你是本世子的人,没人可以轻易欺负。”


    卫世子说话时,外面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洒在他脸上。从来深邃的眸子因为浸了光变得清澈柔和,冷玉般的容颜仿佛也有了温度。


    沈妍望着眼前人一阵恍惚,等找回神志,忙垂了眸,讷讷道:“是。”


    半晌想起什么,问元琛:“世子何时知晓了妾的身世?”


    “我不会随便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元琛道,“此外,身边人有任何异动,我也会了如指掌。”


    沈妍:“原来如此。”


    他进京目的不简单,自是不容这中间有任何差池。


    所以,卫世子早就暗中调查过她。


    ——幸而她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不利之事。


    元琛打量沈妍神情,语气有些紧绷:“生气了?”


    沈妍摇头:“以世子的身份和处境而言,确实应该查清楚。”


    元琛面色稍缓,沉吟片刻道:“其实,你以后只要留在王府,苏府的人绝不敢再来叨扰。”


    沈妍却道:“多谢世子,但妾正想为此事求世子恩典——契约到期后,妾想离开王府。”


    杏园宴那日,元琛曾亲口答应契约结束后放她离开。


    眼下时机合适,她便想将此事落定。


    元琛闻言,愣了愣才道:“自然可以。”


    他语气不变,眉眼却透出些许失落和讶然,“为何这么想离开?”


    沈妍并未注意到卫世子神情上细微的变化,只道:“这种事总不能一直仰赖世子,何况世子总有一天要回到北境,妾也已打算好日后自立门户。”


    话落,元琛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转身踱回桌案,他似是有些失神。


    一个女子自立门户谈何容易?


    原来她那般“见钱眼开”竟是为此……


    脑中浮光一闪,他脚步顿住,背对着沈妍:“那个契约,还剩几日?”


    “回世子,三日。”


    元琛面色一僵。


    ——这么快吗?


    *


    一个月。


    元琛当时只是随口说出,因为早已计划好数日内必扳倒姚承嗣,一个月时间绰绰有余。


    他甚至没想过沈妍真会离开。


    ——明明她之前还那么的……在意自己。


    此刻终于意识到哪不对,像一个算无遗策之人一朝失误,漏掉了重要一环。


    他心口一阵烦闷,张口想说什么,这才觉出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面前桌上的茶壶,全然忘了不远处就站着他的女使。


    沈妍见状连忙抢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元琛已失手碰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汤漫过他白皙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一片刺目的红。


    沈妍慌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却眼看着卫世子原本平滑的指背上浮起了一层水疱。


    沈妍皱眉:“我去拿药。”说着转身奔向隔壁的房间。


    元琛神色依旧淡定如常,仿佛被烫伤的不是他的手指。


    看着沈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慢慢扬起唇角。


    ——契约到期,也不妨再多等几日,怎么也得等他手上的伤养好吧?


    眼下脑子有点乱——关于契约,关于女使——他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想一想。


    *


    三月的天已然不冷,卫王府揽翠亭坐落于一片花木葱茏间,凉亭四周竹帘半卷,时有花香鸟鸣随风送入亭中。


    凉亭内,元琛独坐在棋案前,右手拇指与食指捻着一粒黑色棋子,只不过,目光却并未落在棋盘上,而是怔然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薛坚自前方的青石甬道上走来,打眼看见元琛,不由弯起唇角。


    大步迈入花厅,他乘其不备,劈手夺过元琛手中棋子,“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薛坚与元琛是旧识,虽说后来机缘巧合并入元琛麾下,但只要不谈正事,二人私底下见面并不见外。


    “你走神了。”薛坚在元琛对面坐下,伸手得意地捡走了好大一片白子。


    元琛没理会他,起身一指旁边的茶桌:“罢了,这边坐。”


    说着从石桌上拿起一柄长夹,往茶锅下悬空的底座间添了几块木碳,随口问薛坚,“听说上次叛逃的那批死士找到了?”


    薛坚说是:“果然如你所料,人仍未跑出京城一带。昨日马校尉带人进了南山,不日定能全部清剿。”


    他说话时,二人面前的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元琛点点头,盯着水中不断上浮的气泡,声色淡淡:“看来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长指从桌边捏起一柄银匙,他从一个螺钿莲纹银圆盒中舀出一勺褐色、松花状的茶粉,撒入滚水中,轻轻翻搅几下。


    接着迅速端起茶锅,将茶汤均匀地注入几案上的两只建盏内。


    顷刻间,两幅茶粉绘就、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跃然于水面。


    这是京城新兴的饮茶之道,在世家勋贵中大为风行。


    “尝尝今春新到的蒙顶石芽。”元琛朝薛坚比了比手。


    薛坚盯着水面上的图样,琥铂色瞳仁渐渐放大:“你何时学会了这等手艺?”


    “入京前,王爷不是再三叮嘱,要我与世家多走动?”元琛一哂,“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薛坚闻言轻嗤一声:“我还道世子已经忘了此事。”


    元琛慢慢掀起眼皮,睨着他。


    薛坚会意,望着他嘿嘿一笑,搓手道:“那么关于那批请柬和拜帖——”


    “能推则推,暂时推不掉的,拖着便是。”元琛道。


    薛坚未接话,长指摩挲着建盏,犹犹豫豫地开口:“不妥吧?怠慢了那些贵女,王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元琛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的小径上,长庚赶来通报:“世子,程长史求见。”


    元琛一顿,继而无奈地摇摇头——今日怎么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奈地闭了闭眼,他声线微凉:“请。”


    *


    不多时,长庚领着凌州军长史程思弼朝揽翠亭走来。


    程思弼是卫王元敬之指派来辅佐元琛的。


    当然,除了辅佐,还包括将元琛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给他。


    说白了,就是监视。


    这点元琛早就心知肚明,却毫不避讳——反正父亲的眼线又不只程思弼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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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风把程长史吹来了?”元琛觑着来人似笑非笑。


    程思弼朝他咧咧嘴,笑意却不达眼底,朝元琛躬身一礼:“属下今日得闲,特来府上向世子讨杯茶喝。”


    元琛勾唇:“倒是巧了。”说着朝薛坚旁边的一个月牙墩比了比手。


    趁此机会把事情说开了也好。


    程思弼与薛坚互相见礼后落座。薛坚起身给程思弼倒茶。


    元琛眸光锐利,盯着程思弼:“程长史是知道我的——王爷那边有何指示,不妨直说。”


    程思弼眼神闪了闪,抿唇思索须臾,开口:“眼下人心浮动,各方势力摇摆不定,世子进京前,王爷曾特地嘱咐——”


    说着一顿,后面的话,他声音微沉,明显放缓了语速,“京中世家大族,尤其那几个百年门阀,可堪鼎定乾坤,稳定人心之基石,要世子尽力争取。”


    元琛不紧不慢呷了口茶,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怎么争取?”


    话落,凉亭内一静。周遭气流仿佛变得窒闷粘稠,连开口都艰涩起来。


    程思弼一下下捻着八字须,沉吟:“属下听闻有几位世家娘子——”


    “怎么,”元琛将手中建盏撂在石桌上,发出“叮”一声响,“程长史也打算对本将军的婚事指手画脚?”


    “不敢。”程思弼忙道,一顿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但世子也别忘了此番进京的缘由。”后半句,他语气意味深长。


    话音落地,元琛尚未说什么,薛坚却先是一讶:“进京的缘由?难道不是为了铲除姚贼?”


    周遭又是一静。


    元琛面上无波,却抬手将盏中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


    仍有些灼烫的茶水滚过喉咙,发出闷闷的轻响。


    入京前,他火急火燎将薛坚从雁州调回,彼时只对他讲了进京目标。


    其实除去姚承嗣这个眼中钉,北境早就蓄谋已久,并无须多言。


    至于别的原委,元琛始终讳莫如深。


    总不能说他是因为不想结婚,才被赶鸭子上架吧?


    而且,他也知道,此事他不说,早晚有人会替他说。


    眼下不就是?


    “除掉姚承嗣是目的,但起因嘛——”程思弼一顿,随即故意拖长语调,调侃中染了些许挑衅,“世子,这事属下能说吗?”


    他是元敬之的心腹,有卫王在背后撑腰,本无须畏惧世子。


    无奈元琛这人过于清冷慑人,程思弼每次见到他,总是未开口,先已怯了三分。


    元琛听出程思弼话里的弦外之音: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莫非觉得自己错了?


    轻嗤一声,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似是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建盏:“程长史不都已经说出来了?”


    程思弼身躯稍稍舒展,面上挂着扳回一成的淡笑。


    “快说,快说!”一旁,不明就里的薛坚一叠声催促,眼巴巴望着程思弼。


    “起因是世子被退了亲。”程思弼道。


    “什么?”薛坚一愕,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元琛。


    显然没料到这位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居然也有被退亲的时候。


    不过,这事跟铲除姚承嗣又有什么关系?


    程思弼随即向他娓娓道来:“女方乃北地望族范谦的嫡长女范大娘子。原本,咱们王爷已向范家纳了彩,怎料世子相看宴上竟未露面。此后女方数度登门,他也十分冷待,惹得范大娘子几次哭红着眼离开王府,被范家长辈得知,无奈之下,只好退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