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波提欧被银枝带走，斯科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打算去此时宾客尚少的休息区坐坐，可走神的他半路上却被一个跳舞的广告牌绊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两步，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正从转角走出的身影。


    “哎哟！”


    “唔！”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斯科特捂着撞疼的额头，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先是差点被那个公司通缉犯崩了，现在又撞上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他抬起头，刚想问候两句，却在看清对方模样的瞬间，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典型的皮皮西老者。身着剪裁考究、用料奢华的绿色西装，手持一根镶嵌着硕大宝石的手杖。虽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饱满，一双眼睛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场。


    斯科特在市场开拓部摸爬滚打多年，别的不行，看人下菜碟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匹诺康尼如今的掌权人老奥帝——在橡木家系的家主星期日被抓后，如今的匹诺康尼苜蓿草家系势大。


    “非、非常抱歉！老奥帝先生！”斯科特瞬间切换至面对上级的姿态，九十度鞠躬，“是在下鲁莽，冲撞了您！还请您千万海涵！”


    老奥帝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目光落在斯科特身上市场开拓部的服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若他没记错的话，此次参加晖长石号宴会的名单中，代表公司市场开拓部参加的是一个名叫斯科特的年轻人，也就是面前之人。


    能代表市场开拓部出席晖长石号这场关乎匹诺康尼未来格局的关键谈判，此子即便职级不算顶尖，也必然是深受考尼特乃至其背后势力信赖的心腹。


    想到这里，老奥帝摆了摆手，语气温和：“无妨，年轻人，难免毛躁些。”


    他非但没有追究，反而顺势与斯科特并肩而行，如同一位亲切的长辈般闲聊起来：“斯科特专员，是吗？如此年轻便能担此重任，代表贵部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真是后生可畏啊。”


    斯科特受宠若惊，连忙应道：“您过奖了，只是上司信任，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


    虽然嘴上谦虚，但心底里却因获得大人物的认可而泛起一丝得意。


    “呵呵，在市场的竞争中，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老奥帝微微颔首，笑呵呵地捋着胡须，“如今的宇宙格局变幻莫测，连匹诺康尼这样的盛会之星也难以独善其身。公司内部……想必也是竞争激烈吧？斯科特先生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地位，想必也是经历了很多吧。”


    听到老奥帝的话，斯科特顿时想到了砂金那个赌徒居然“死而复生”的消息。该死的战略投资部借此机会大出风头，而自己所在的市场开拓部却灰头土脸，连带着他本人也被考尼特像打发到这里，斯科特就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或许是因为老奥帝表现得温和慈祥，又或者因为这段话正中斯科特的内心，他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总之没经过太多思考，一些话就被他说了出来：“哼，何止是激烈。”


    “有些部门不过是运气好，踩了狗屎运，就敢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市场开拓部前期做了多少工作？结果呢？功劳全被战略投资部的那群家伙抢了去！上面的人也是……”


    他猛地刹住话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脸上那份对不满，却早已被老奥帝尽收眼底。


    老奥帝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慈祥的笑容，但心底里已经迅速完成了对斯科特这个人的评估。


    年轻气盛，野心勃勃，对个人晋升极度的渴望，极易被眼前的利益所驱动，是一匹典型的、可以利用的角色。


    “嗬嗬，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老奥帝轻轻摩挲着手杖的顶端，意味深长地看着斯科特，“匹诺康尼经历此番风波，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也是建立功业的大好时机。有时候，能把握住关键时机更为重要……你说呢，斯科特先生？”


    听了老奥帝的话，斯科特一惊，试探地询问：“老奥帝先生，您的意思是……”


    “嗬嗬，斯科特先生，你也知道，不久后家族将与公司的战略投资部和谈……”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压得更低“战略投资部里翡翠女士的手段，向来是雷厉风行的。


    但有时候，过于激进，反而会损害长远的根基。匹诺康尼是一颗需要精心呵护的明珠，若只图一时之利，无异于杀鸡取卵。”


    他微微倾身，靠近斯科特，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倘若……贵部，或者说，倘若斯科特先生您，能提出一份更着眼于长远共赢的方案，展现出与战略投资部截然不同的格局……在眼下这个微妙的时刻，未必不能扭转乾坤，后来居上。”


    “老夫在匹诺康尼经营多年，别的不敢说，一些关键节点上的风吹草动，总还是能比别人早知道几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斯科特，“若斯科特先生有此意向，老夫或许……能提供一些小小的‘助力’，比如某些能让您在公司内部‘脱颖而出’的信息。届时，您便是市场开拓部扭转局面的首功之臣。”


    斯科特的眼神愈发的火热。


    老奥帝将一切看在眼里，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一旦合作达成，匹诺康尼未来的诸多商业机会，自然会向斯科特先生您……个人，有所倾斜。毕竟，我们都更愿意与有远见的朋友合作，不是吗？”


    “脱颖而出”、“首功之臣”、“个人倾斜”……这些词汇多么的甜蜜啊，斯科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更是偏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斯科特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老奥帝先生，您的远见令人钦佩！市场开拓部一直致力于构建可持续的合作伙伴关系，这与您的理念不谋而合！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份‘共赢’的方案，以及后续的‘沟通’，就包在我斯科特身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份天大的功劳正向他招手，而砂金和考尼特那两张令人厌恶的脸，即将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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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在脚下。


    老奥帝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鱼儿，上钩了。


    而远在天边的阿哈也同样抚掌大笑。


    好戏，即将开演。


    *


    斯科特几乎是冲回自己的临时客房，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接下来与考尼特通话时要说的内容。


    不能直接提老奥帝，那太蠢了，等于把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给考尼特那个老狐狸，同样也会增加他的不信任感。而且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回想之前的对话，他很快想清楚了老奥帝是想要利用他——可是那又如何呢？互利互惠的买卖罢了，只要能获得切实的利益，他斯科特不介意赌一赌。


    而如今，他需要一套更巧妙的说辞，既能引起考尼特的兴趣，又能将功劳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与考尼特的紧急通讯线路。


    “斯科特？”考尼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又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战略投资部那边有确凿的崩溃迹象，就别来浪费我的时间。”


    很显然，他还对匹诺康尼的失利耿耿于怀。


    “是这样的，主管。”斯科特兴奋地说，“我窃听到家族高层的谈话。在家族内部，尤其是目前掌权的苜蓿草家系，对战略投资部提出的方案极为反感！


    他们更渴望的是一种能够保持匹诺康尼一定程度自主性的、长期的合作模式！他们认为我们市场开拓部一贯倡导的‘开拓发展’理念，才是更符合匹诺康尼长远利益的选择！”


    “主管，这是我们绝佳的机会！如果能趁此机会提出一份更柔性、更具建设性的方案，完全有可能后来居上，彻底扭转局面！”


    漫长的沉默后，考尼特的声音再次从通话那边传来。


    斯科特提供的“情报”细节丰富，听起来不像空穴来风，尤其是关于老奥帝和苜蓿草家系的态度，与他手中掌握的一些边缘信息隐隐吻合。


    巨大的利益诱惑最终压倒了疑虑。


    “把你‘听到’的所有细节，整理成一份加密报告，立刻发给我。”考尼特的明显语速快了几分，“记住，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走漏了风声，或者最后证明是你判断失误……后果你自己清楚。”


    “明白！主管！我立刻去办！”斯科特心中狂喜，听上去依旧是那副忠心耿耿、为主管排忧解难的模样。切断通讯后，他忍不住用力挥了挥拳头。


    第一步，成功了！


    而考尼特那边的行动异常迅速。


    凭借其在市场开拓部内部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以及斯科特上交的报告加密报告，他成功说服了部门内几位实权人物。一场紧急会议后，市场开拓部高层达成共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强行介入谈判。


    很快，一道来自庇尔波因特总部的紧急指令，打断了晖长石号上原本由战略投资部主导的谈判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