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城墙原是青灰色的，砖石叠砌得极是齐整，砖缝里生着些苔藓，在雨后显出些暗绿来。


    此时却变了颜色，砖石上溅满了暗红，血水顺着砖缝往下淌，在城脚下积成小小的一洼，又渐渐渗入土中。


    城墙上的守军，依旧在厮杀着，他们身上的甲胄也染了血，有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还在往下滴血。


    城下横七竖八地躺着突厥人的尸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脑袋开了花。


    此刻这些突厥人的尸体都蒙了一层灰，沾了血，显得格外恐怖。


    尸堆里偶尔还有微弱的呻吟声，但很快就被喊杀声淹没了。


    城墙上，一个偏将模样的汉子正挥舞着大刀，刀刃已经卷了口，上面沾满了碎肉和头发。


    他的脸上溅着血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每砍倒一个敌人，就发出一声吼叫，那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人声。


    “放箭！”?不知哪位偏将喊了一声。


    立刻，城墙上竖起了一片黑压压的箭镞。


    弓弦响处，箭雨如蝗，向城下飞去。


    突厥人中立刻响起一片惨叫，中箭的人有的倒地翻滚，有的捂着伤口挣扎，更多的则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城墙角上，几个突厥人正架着云梯往上爬。


    渔阳城守军搬起石块往下砸，石块砸在人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被砸中的人像破布袋一样从梯子上滚下来。


    一个突厥人已经爬到了城垛口，正要往里跳，被一个守军一枪刺穿了喉咙。


    那突厥人的身体挂在城墙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城墙上烟雾弥漫，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混成一片。


    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在城脚下积成了小小的池塘。


    “呜呜！！”


    突厥人的叫声再次响起。


    一支突厥万骑像潮水一样涌来，可此刻北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所剩无。


    看着城下的突厥人如蚁聚，黑压压一片，北城墙上的守军依然挺立着，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随后就是一阵阵喊杀声传来，震得北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这支突厥的万骑长并没有参与进攻，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指向城上某处，想来是在指点攻城之策。


    随着这名突厥的万骑长指点，突厥人架设云梯，木梯一根根竖起，黑压压的突厥人便顺着梯子爬上来，仿佛一条条黑色的长蛇蜿蜒而上。


    他们有的手持盾牌，有的紧握刀枪，面上皆是一片狠厉之色，眼睛里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北城墙上守军的箭矢如雨般射下，却阻不住这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势。


    不时有攻城的突厥人中箭坠落，惨叫着跌下城墙，砸在同伴的身上，或是直接坠入护城河中，激起一片水花。


    然而后面的突厥人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攀爬，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北城墙上守军的箭矢渐渐稀疏，因为弓箭手们也开始挥刀肉搏。


    刀剑相击的声音，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震得人耳膜生疼。


    北城墙上的石板被鲜血浸透，变得滑腻不堪，不少守军失足跌落，发出凄厉的惨叫。


    渐渐的北城墙上的守军被逼得节节后退，越来越多的突厥人攻上了北城墙。


    “将军，将军，不好了，突厥人攻上北城墙了。”一名守军兵卒慌慌张张地跑到渔阳城副将前面喊道。


    “该死，快，你们赶紧跟本将前往北城墙了，刘偏将，这里就交给你了。”


    “一定不能让突厥人攻上城墙。”


    渔阳城副将闻言，身边对着身边的兵卒和偏将说道，随后大步跑向了北城墙。


    刚抵达被城墙脚下的砖石松动，他踩上去时，竟踩塌了一块，险些跌倒。


    此刻被北城墙的情形更是糟糕，守军兵卒寥寥无几，突厥人已攻上垛口，双方正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渔阳城副将手持大刀，加入了战团。


    他的本来刀法本是不错的，此刻却因力竭而显得迟缓。


    一个突厥人举刀向他砍来，他勉强侧身避过，却因用力过猛，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突厥人举刀欲砍，忽听得一声，“死来！”


    原来是渔阳城守将已然醒来，带着一些伤兵来支援北城墙。


    也就在突厥人愣神之际，渔阳城副将大刀一个猛砍，斩杀了这名突厥人。


    随着渔阳城守将和一群伤兵的支援，北城墙就爱你建稳住了形势。


    但不管是渔阳城守将，还是渔阳城副将都知晓，他们已经抵挡不住突厥人的猛烈进攻了。


    六万守军已经死伤五万多人了，留在城墙上的也仅仅是数千人了。


    而城下的突厥人还有数万。


    突厥人的伤亡和渔阳城守军差不多，也是死伤五万多人。


    按道理渔阳城守军是防守的一方，突厥人是进攻的一方，突厥人应该要比渔阳城守军死伤更多。


    可是突厥人的战力比渔阳城守军的战力高，所以双方的死伤人数差不多。


    但突厥人有十万铁骑，再加上一万契丹铁骑，足有十一万人。


    哪怕他们死伤五万多人，还有五万人。


    可渔阳城守军只有六万人，死伤五万多人就只有数千人了。


    用数千人抵挡五万多突厥人的进攻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渔阳城已经注定要城破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们快要抵挡不住突厥人的进攻了。”


    渔阳城副将来到渔阳城守将身边，看见满身是血的渔阳城守将，一脸悲伤的说道。


    他知道他们要失守了，渔阳城要守不住了。


    “怎么办？”


    “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是死战了。”


    “援军要明日抵达，我们已经等不到援军抵达了。”


    渔阳城守将闻言看了看四周的兵卒，随后开口说道。


    他知道渔阳城等不到援军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抵挡突厥人两三日。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突厥人刚开始就是猛攻，强攻，而这猛攻，强攻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


    六万渔阳城守军已经战死了五万多，他们已经守不住渔阳城了。


    渔阳城破城就在眼前了。


    他们这数千人也仅仅能抵挡突厥一两次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