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作品:《[网王]我与不二前辈与肝脏

    太阳又往云层里沉了一点点。


    不二从包里掏出相机开始调适。又是一台我没见过的装备,和先前的都不一样,无论是造型还是质感,都莫名散发出一股古董的气息。


    正上方还有个凸起来的圆圆的东西,不二说那叫取景器;我说这玩意儿长得跟颗外置眼球一样,他听完笑了超级久。


    总之,少年熟稔地捣鼓着,时不时让我站到某个地方去,拿相机对准我,却又不进行拍摄。


    没过多久,他就用轻松的语调说“可以了”。


    “不二,我头发乱了吗?”我问他。


    他看了一眼,说:“没有。”


    于是我解开发绳,兴高采烈的把它们又弄乱了点。


    “现在呢?”


    一缕蜷曲的红发垂到脸前,挡住了视线,我“呼”的把它吹到了一边。


    这回不二轻笑了一声,说:“乱了。”


    现在透过一片影影绰绰的红色依稀看到的少年身影,有点像是在天台初见面时的视角。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到了当时的状况,视线时不时追逐着我乱飞的头发,笑容变得相当柔软。


    “待会儿要摆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才好呢?”


    “嗯…刻意设计的话反而不自然,”他温和地说,“现在还有时间,再来聊聊天吧。”


    “要聊什么呢?”我来了兴致。


    通过在教室的一通搜索,我已经知道这是一种拍摄技巧了。可以帮助摄影师捕捉到更真实的神态变化什么的。


    “不二,你知道吗?只要在拍照的时候竖起中指,就能露出超级自然的笑容来。”


    “……”


    他沉默了。尽管还是在笑,但眉毛变成了无奈的倒八字。


    “藤要对着我做那个手势吗?”


    “咦?重点是这个吗?”


    说完,我就感觉思绪正被他牵着跑,于是不甘示弱地重启话题。


    “那么不二,你知道地球总共经历过多少次日落吗?”


    “有多少次呢?”


    “据说有1.5万亿次那么多。然后,你知道人的一生会经历多少次日落吗?”


    “唔…和地球比,应该是相当渺小的数字吧。”他笑着低声说。


    “嗯,以寿命为90岁计算的话,好像是32850次那么多。”


    这也是我在教室闲着无聊搜到的,数字是乱记的,说不定会说错。大意是人生只有三万场日落,所以要珍惜和人共度的时间巴拉巴拉的。


    我是一点不理解这种酸话。


    非要说的话,虽然我清楚人终有一死,但我基本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我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能再死第二次吗?


    我觉得我会永远活下去。作为世界和宇宙的主角。


    说不定我会一直活到人类长出八颗脑袋使用光剑彼此厮杀的黑暗纪元。每当被认出并惊呼“难道说、您就是那个旧时代留存的最后一人!?”的时候,我就会冷冷摘下兜帽,享受所有人倒抽八口凉气的声音。


    那样也太酷了吧。


    我忍不住乐开了花。


    不二也跟着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趁机按下了快门。


    那个外置眼球一样的取景器、连带着古董相机一起,把他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尽管只能看见他虚眯起的一边眼睛,但我觉得他现在相当开心,就像是被我散发出的喜悦感染了一样。


    可怕。说他比常人多长几百个神经末梢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想不二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生不过三万场日落的说法触动。但他并不是那种不挑时间地点胡乱升华感慨、发表人生见解的家伙。


    果然,面对我报出的那串数字,他是这么接话的:


    “欸……该说是漫长还是短暂呢?”


    “当然是短暂了。”我毫不犹豫,“地球可是经历了1.5万亿次呢!”


    栗发少年笑起来,并没有和我争论这个,而是问:


    “说起来,藤以前有看过日落吗?”


    我简单回忆了一下,说:


    “没有吧。太阳下山这种时间段当然是有遇到过,因为云朵被染得很好看所以暂时停下脚步的时候也有。但我从来没有专门为这个花费过时间——只有专门花过时间才能算‘看过’吧。不二呢?”


    “以前有拍过日落时分的街景,”他用一种徐徐的、仿佛正回忆美好事物的愉快语气答道,“是很不可思议的时刻呢,万事万物都会流露出与白天不同的一面。”


    “比如说呢?”


    “比方说…时常给人留下清新印象的植物,日落的时候会变成暗金色,反而容易拍出内敛低沉的质感。还有…表面全是一块块玻璃的写字楼,白天看不是会有点吓人么?”说着,他顿了顿,像是在想要不要解释这里为什么说吓人。


    “啊!我懂!”我说,“太光滑了对吧?有种迟早会被外星人激光射中的感觉!”


    不二顿时弯起眼睛,像被人挠痒痒一样笑了起来:


    “嗯!但是夕照最强烈的时候,玻璃的拼接处就看不到了。金色的天空和云彩倒映在上面,找到角度的话,拍出来就好像平静的海面一样。”


    “不二,你拍过那样的照片吗?”我有点想看看了。


    少年点点头:“下周带给你看。”


    “那么人的神态呢?肯定和白天也很不一样了。”我继续说,“比如小学生,早晨上学的时候有多难过,这时候一定就有多开心了。”


    “确实是这样呐…上班族的话,男性几乎每个都会驼着背,像这样稍微弓起一点的弧度。女性虽然也会显露疲倦,但是反而不会有这种明显的共性呢……”


    “就那种快死的螃蟹一样的感觉对吧?”我说,“上班是这样的啦。”


    “但不管是谁,几乎所有人的脚步都会放缓,有种踩着夕阳慢慢踱回家的感觉呢。”他带着笑意说,“还有,早上的时候,总是咖啡店人最多,到了这时就会有点冷清。店员慢慢收拾着门口的招牌……相对的,车站旁的甜品店会变得热闹起来。像这种时间性的变化也很有趣。”


    他嗓音温润,像一阵清和的风吹过。听着这样的描述,我脑子里也跟着冒出了画面。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视角与氛围,好像正借由不二的眼睛观察世界一样。怪新奇的。


    “藤呢?”这时又听他问道,“你眼中的黄昏是什么样的?”


    “嗯……老鼠出来翻垃圾箱觅食的时刻,还有、应该起床但还可以再拖5分钟的时刻。”我懒洋洋地说。


    不二短暂的沉默了。我想他应该是被我窘了一下,但他没让空白时间持续太久,很快就道:


    “那可真是…该说是日落时分的另一面吗?”


    我正想安慰他每个人眼中的世界不一样,就听他若无其事地轻声笑着道:


    “可以的话,我也好想看看呐,藤眼中的世界。”


    我:“……”


    “不二,你是笨蛋吗?!”我脱口而出。


    虽然我现在气势很足的瞪着他,但其实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欸?果然不行吗?”他好像有点失落。这家伙受伤的样子总是很好看,哪怕半真半假,也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我勉强决定再宠他一回。


    “不,也不是。下次我用手机拍给你好了。”


    “老鼠的照片吗?”


    发问时,他一脸春日会在草坪上打滚的小熊才会露出来的那种无邪神情。


    “嗯。还是说你想看我刚起床时的样子?”我歪头看他,心里倒不怎么抗拒,而是想着:要是看到我的亚古兽睡衣,那不得把他可爱死吗?


    不二立即投降了,“那还是不太合适呀……”他眉眼间流露出专属于少年的窘迫。


    我当然是好好欣赏了一番,然后才眉飞色舞的朝他做了个鬼脸。见状,不二重新端起相机。我立马朝镜头比了个耶。


    天忽然比之前亮了。


    “呐,藤,时间到了。”少年静静望着我身后,神色从悠闲变得沉静。


    在原来的世界,这种话多半会伴随着厮杀与横飞的肠子出现。所以我短暂的惊了一下,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好端端的待在脖子上。等接触到不二温和的、示意我向后看的眼神,我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带着那种残留的淡淡的错愕,我转身望去。


    看见了低垂的橘色天空。


    以及黄澄澄的、缓缓压向地平线的太阳。


    太阳好大。巨大。像卧轨的时候看到的火车头那么大。


    那个形状一点也不漂亮,充满了现代工业的气息,比起自然景观,反而让人想到探照灯一类的东西。散发出的光芒更是刺眼,果然就是探照灯吧。


    “……”


    我感觉双眼快被刺瞎了,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宇宙中有个巨大的邪恶的虚影,正慢慢悠悠俯下//身来,像握蜡烛一样捏住太阳、逼近地球细细窥探。


    好眼熟的巨人。再一看:这不就是老爹么?


    【“喂,1号,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老爹的声音在云间震荡,两颗硕大的眼睛在大气层上方一张一合,动作像泡在海里的水母一样迟缓。


    我短暂的慌了一下。


    然后我想:老爹要是有这能耐,早就陷入小人的狂喜,自己杀掉玛奇玛当上银河系大统领、然后远程意念遥控我的脑袋爆炸了。哪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可见这不是真的。


    于是我马上在心里大吼:去死吧,臭老头!


    话音刚落,黑洞中就钻出一个一身正气的小学生侦探。只见他飞起三脚,猛猛将月亮火星土星踢向老爹。老爹的虚影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带着太阳一起炸成了肉沫流星雨。好耶!我简直要爱死他了!


    小学生侦探摆出发射动感光波的姿势,朝我回眸一笑。


    我冷静了下来。


    现实中,巨大的太阳仍然好好待在天上,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我忽然希望它能赶紧落下去、然后第二天再赶快如常升起。但它才不管我怎么想,仍然执拗地悬在低空,把云也染成一样的金色。渐渐的,金色的边界扩大、模糊;太阳不太像是下沉,反而更像是在消融。


    “怎么觉得有点恐怖呢……”


    我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感受到什么温柔与浪漫,只有一种轻微的恐慌。这感觉在心里慢慢扩散,惊起一圈又一圈的迷之颤栗。但我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着了魔般的继续盯着看。


    “藤,”身后忽然传来了温柔的呼唤,“看这边。”


    闻声,我猛地回过头,鲜红色的长发甩动到身后,与端着相机的少年遥遥相对。


    他似乎是飞快的抓拍了一张,然后慢慢放下相机,和我视线相接。


    不二也被笼罩在落日的光辉中了。无论是浅栗色的发丝、黑色的校服、还是握着相机的手指,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跳跃,看起来和平时的确大不相同。从来温柔浅淡的少年,此刻就如同被光烧灼着一般。


    我想他眼中的我也是一样的。


    “就好像火焰一样啊……”少年忽然轻声发出感叹。


    “什么?”我一歪头。


    可他只是安静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一瞬间好像有点腼腆。静默间,他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明明是完全不想笑的场合,但我忽然笑了出来。


    “不二。”


    “什么?”


    我头也不回、指着身后的太阳,像小学生告状一样对他说:“这玩意儿吓人!”


    “欸?”他还想再问,但我已经自顾自的跳到下一个话题去了。


    “不二。”


    “…什么?”他无奈地配合着我。


    我继续小学生告状:“时间也很吓人,一直在往前走,秒针一直哒哒哒的转!还有地球——地球非常讨厌!”


    他愣了愣,然后眯着眼睛、一脸天然地问:


    “这是藤眼中的黄昏吗?”


    “……不二!”


    “什么?”


    “你也吓人!”我指着他说,“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一般人这时候绝对还在‘她到底在说啥?’的阶段!”


    “是这样吗?抱歉……”他不怎么诚心地道了歉;再然后,几乎是精准迎合着我内心的需求般问道,“藤,可以再多说一点吗,关于你眼中的景象?”


    于是,我就把我观看日落时的感想告诉给了他。


    面对下沉的、宣告一天时间即将结束的太阳,脑子里首先会冒出一大堆问题。


    像是:我今天有在好好的活着吗?明天会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吗?说到底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会死吗?我有一天也会死吗?


    诸如此类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人感到空虚的问题。


    还没等得出答案,一个巨大的现实就会凌驾于所有这些问题之上:


    “——大家都会死的。”


    “到了一定的时间,比如两百年后什么的,现在地球上的所有人都会死掉的。但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会死掉的人里竟然也包括我。一想到这,我就太生气了!”


    “但是,藤是超能力者吧?不会想要活到下个纪元,看看新人类长什么样子吗?”不二平静又好奇地问。


    我:不愧是他!


    “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说,“但刚刚看过日落后,我改变主意了。现在脑子里面的想法是:和天体相比,我绝对会先死。不管是五十年、八十年还是一百年后,有朝一日我绝对会比它们先完蛋。但就算在我死了以后、就算我的身体被各种微生物分解、就算分解我的微生物也被各种微生物分解,太阳也会继续在这天上升升落落。能一直见证的只有脚下的这颗地球而已。所以地球非常讨厌!”


    好气!好想把地球毁灭掉啊!


    少年似乎洞悉了我的潜台词,当即半是打趣地问:


    “藤也想看1.5万亿次日落吗?”


    “不,那样的话感觉会变成了不得的变态,在即将大获全胜发出令人不愉快的怪笑的时候露出破绽,被主角随随便便一剑砍死什么的。”


    我大笑着回答。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毕竟,死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件事吧?比被狗屎绊倒结果鼻子和嘴巴摔进另一坨狗屎里还要糟糕得多吧?


    死掉是超级恐怖的事情吧?


    “特别是知道自己快死的那一刻。不二,你就尽管想象飞机失事人往下掉的时刻好了。那种时候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吧?一瞬间想的竟然全都是死掉的好处,想想根本没道理吧——虽然感觉不到痛了,但死亡完全不是一件好事吧?”


    死掉就再也没办法吃好吃的东西了吧?不,应该说是连不放盐的稻壳汤都喝不到了吧。别说日落和美少年了,世界会直接变成一片黑暗吧?比这些加起来都可怕的是,死掉就再也没法说话了。可我明明最喜欢说话了吧!


    “超——恐怖的!比时间地球太阳还有不二你加起来都要恐怖!”我张牙舞爪地告诉他。


    像这种恐怖的、难以理解的瞬间,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五十年、八十年或者一百年后,竟然还要我经历第二次。这不是太幽默了吗?


    “——也太幽默了吧!?”


    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一瞬间就像被雨水浇透的车窗。


    “…藤。”忽然听见不二轻声叫我。难得的,他声音里不带任何笑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让人根本笑不出来的事情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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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哭。”我立即说。


    “……”


    这个省略号仿佛充满了不相信与悲情。


    “是真的。每当我想哭的时候心情都会很激动。因为眼泪有咸味,应该拌什么都会很好吃。可是只要这么想了,眼泪就会迅速蒸发。渐渐的我就变成了只有泪意没有眼泪的体质——看,什么都没有吧。”我向不二展示干涸的眼睛。正午的撒哈拉沙漠也不过如此了。


    “……”


    这个省略号少了一半的不相信。


    但是空余悲情的话,反而变得有点搞笑起来了。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呐,藤,我可以再走近一点吗?”不二轻声问。


    “不拍日落了吗?”


    “还有时间。”他相当坚持。


    我想了想,打心眼里认为这不是个坏主意,就说:“来吧。”


    于是不二默默走到了我面前。我这个人从不懂低头的道理,所以就梗着脖子望着他。


    “该不会是要安慰我吧?”拜托不要,那样我只会爆笑。


    “不,像这样的情况…任何安慰都只会让人觉得讨厌吧。藤的话说不定还会爆笑。”他顿了顿,“想做的倒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事呐。”


    “要痛骂我一顿吗?”不二骂人——这场面反而让人想看看了。


    “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用平和的语调说,“想要稍微触碰你一下…可以吗?”


    “……”


    “感到不舒服的话,随时都可以躲开。无论怎么反应都没关系。”


    我说:“可以。碰吧。”


    面对着我,不二缓缓伸出了手——漂亮细长的手指,最终轻轻落在我的头发上。我想他要不是第一次、要不就是好久都没摸过别人的头。虽说表现得很熟练,但不自然抬高的手臂还是暴露了他。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我问他:


    “不二,你想把我的脑袋从脖子里拔出来吗?”听肝脏说,世界上也存在能握着人头徒手把人变成脊髓剑的恶魔。


    “不,绝对不是。”他飞快否认了,神情很是镇定。


    随即,栗发少年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这是一种诡异的、异世界独有的轻柔力道,立即让我相信他不会把我做成光咲脊髓剑。


    “抱歉…这样做好像有点唐突。”少年轻声说,“但我想不到其它方式。会觉得讨厌吗?”


    我懒得摇头,就盯着他看,用眼神告诉他不讨厌。他立即接收到信号,带着温暖的笑意,又加重了一点力道、又揉了揉我的头。


    “藤的头发很漂亮。不光是颜色,触感也很温暖,毛绒绒的好像小动物一样啊……”


    “小动物不是太容易死了吗。”我抗议,“快说我是霸王龙。”


    他笑了笑,妥协地顺着我说了几句霸王龙的吹捧(又在我的要求下加入宇宙无敌等字眼),然后才继续道:


    “光是这样触碰就能感受到,藤身上旺盛的生命力——你现在有在好好的活着。绝对是这样的。”


    不二很快收回了手,但他带来的那种奇妙的影响力还在持续。水一般的黄昏在我们周围浮动,仿佛有一圈又一圈温暖的涟漪缓缓荡开。逐渐的,我感知到了自己的僵硬;就像寒冷的冬天把脚泡进热水里、首先就会感受到刺痛一般。


    “…不二。”


    “什么?”


    我有点想问他刚刚我是不是说了些笨蛋才会说的话。但转念一想,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能笨蛋。就算听起来笨蛋,也一定是地球磁场不对劲的缘故。


    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了——本来我看着太阳,超生气也超害怕的,就像肠子被人从嘴巴里勾出来一截一样……”


    在他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大喇喇挥挥手,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生气和害怕的时候,心脏也在胸腔里面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回头看到你,跳得就更厉害了。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的时候,不就说明我还意识清醒的活着吗?只要这么一想,我瞬间就不气了。所以你看,我早就知道了,我活得超厉害的。”


    就像被狗屎绊倒结果鼻子和嘴巴摔进另一坨狗屎的时候忽然天降1000万。这种时候绝对生不起气来吧?虽说肯定还是会有一点点气啦!


    不二沉默着看看我,忽然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这次动作自然了超级多,就好像无师自通一瞬间成为了摸头宗师一样。但没经过我同意——他该不会以为刚刚是得到了什么终身许可吧?


    “嗯,藤果然很厉害呐。”


    他笑眯眯地说道。距离变近以后,这张帅脸的威力似乎也瞬间增强了。或许是由于落日的光彩,又或者是世界开了柔焦什么的,我觉得他的笑容比平常还要温柔很多很多。


    “……”


    透过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我好奇地观察着他眼中的世界、以及他眼中的那个我——不二眼中的我好像也比实际上温柔很多。


    我只好勉为其难让他又得逞了一会儿。结果这家伙越来越有恃无恐。


    “…行了行了揉够没?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听我这么说,他立即退开几步,嘴上说着“失礼了”,脸上却带着“下次还敢”的淡定微笑。一时间,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可仔细去想,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那感觉就像试图捕捉穿过指间的风,我很快认为没什么必要。假如真存在什么变化,那它迟早会自己跳到我眼前的。


    “不二,帮我拍下来吧!”


    背对着夕阳,我咧开嘴,朝少年比了个大大的耶。


    “——这是我超级生气超级害怕以后又超级开心时的样子!”


    而他透过相机,安静而专注地凝望着我,唇边笑意清浅又温柔。


    然后,我们就又开始边拍照边闲聊了。


    “不二,凭你那个纤细的脑子绝对会想到更多吧!看到日落的时候——不会吗?”


    “嗯、会不会呢……”


    “就比如说,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应该是很漫长的东西吧。”


    “那、明天的我会很倒霉吗?”


    “那种事谁也说不准呀。”


    “今天的我有在好好的活着吗?啊,这个你刚刚已经回答过了。那换一个,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活着呢?”


    “唔…只要还在好好的呼吸,应该就足够了吧。”


    “要求太低了吧。”


    “哈哈…或许是这样呐。”


    “不二。”


    “什么?”


    “什么都没有。”


    ……


    “…呐,藤。”


    “什么?”


    “你在做那个手势吗?”他蹙着眉问。


    “咦,能发现吗?”我把背在身后的中指收了一下,想想又有恃无恐的弹了回去,“是的。我在竖。这样拍照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


    黄昏的光彩愈暗。太阳慢慢的沉入云端。


    咖啡店的招牌被收起,车站的甜品店前排起长龙。


    有些灯熄灭,有些灯亮起。


    微微佝偻着背的男性,各有不同的女性,至少今天不用再上学的超开心的小学生。


    背对着太阳。面对着太阳。躲避着太阳。追逐着太阳。


    太阳缓缓沉没。天边只余下一条细细的白线。


    三万场日落。人生真是没什么意义呀。


    “好!既然这样,不二,等拍完照以后——”


    我一指远方,对着温和清俊的栗发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们就去便利店搞点薯片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