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饭吃了很久。


    洛森声在夏满星拒绝万樰桧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本来他的话就不多，在夏满星被老者包围时，洛森声就默默离开了。


    夏满星一直被灌酒，眼看着她的脸变红，最后趴倒在桌子上。


    随着主角的倒下，剩下的人也很快鸣金收兵。


    万樰桧开始安排大家收拾。默契的降低音量，害怕把夏满星吵醒。


    “把夏姑娘带回府里。”万樰桧对着身后的人挥手。


    只是比那几个人动作更快的是一直在对面看着的郁宿白。那几人还没到夏满星身边，郁宿白已经到了。


    郁宿白抓住夏满星的手，轻松把趴在桌上的夏满星拉起。


    “还是我来吧。”话语温和，只是手上的动作很快。


    夏满星已经被郁宿白抱在怀里了。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郁宿白这行为更加重了他是夏满星买来的。一个凡人，依靠着皮囊，得以待在灵师身边。


    万樰桧没有阻止，对着那几个人点了点头。郁宿白跟在后面，往万樰桧家中走去。


    “万姐，人没留下，怎么办？”


    万樰桧沉默。看着远处郁宿白的背影，夏满星被他稳稳抱在怀里，已经看不到了。


    把夏满星请来的时候，对于把人留下，她是很有信心的。


    夏满星心软，所以万樰桧直接在昨晚和邪魔打斗的地方设宴，身边都是夏满星保护过的凡人。


    陪着的老者也是友好善意。


    万樰桧看见过夏满星的犹豫，可是最后还是拒绝了。


    “不能强留，我再想想办法。”万樰桧心里也没有把握，却也不想就那么放弃。


    对于万樰桧的想法，郁宿白是不知道的。至少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去思考万樰桧想干什么。


    万府很大。


    侧边单独一个小院看着就是专门接待客人的。


    郁宿白进屋之后，轻轻把夏满星放在床上。


    夏满星很安静，刚刚握着她手的时候，郁宿白就感觉到了。很烫，夏满星身上的温度因为喝了酒变高。


    脸颊上的红晕没消，浑身冒着酒香。


    郁宿白就喝了几杯酒，但是现在靠在床边，闻到夏满星身上的酒味，似乎也有了醉意。


    眼睛紧盯着夏满星的脸，手已经握住夏满星的手了。


    就只是简单看着夏满星的睡颜，郁宿白脑子放空，脸上不自觉微笑。


    郁宿白看得入迷，猛然对上夏满星睁开的眼睛。


    眼睛很亮，没有一丝醉意。先是看了郁宿白一眼，然后歪过头看向院子。


    “呼~”夏满星深呼一口气，酒香更加浓郁。


    郁宿白眨了眨眼，完全没想过夏满星是装醉。


    “没想到吧，我没醉。只是再喝下去我就要吐了，只能装醉了，装的像吧。”


    夏满星往前凑近，直直对上郁宿白的眼睛。


    “像。”


    很像。郁宿白完全没想到，夏满星的每一次行为都能让他重新认识她。


    这些事越来越多，像是一颗颗石子落进心里，荡起的涟漪快要变成巨浪了。


    郁宿白把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里发出的震动。


    这不是个好征兆，夏满星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完全挡不住。或许该杀了她。


    脑子里想着杀了夏满星的可能，只是郁宿白的眼睛却深深看着夏满星，嘴角笑容一直没变。


    夏满星对于郁宿白现在这个看着她笑的状态，归结于他腿疼。


    眼睛转到他腿上，“腿还疼吗？”


    “不疼。”


    夏满星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郁宿白紧紧握着。她抬起手，带着郁宿白的手也起来。


    “你牵着我干什么？”


    两人的手一大一小。夏满星的手上有肉，摸着是软的，倒是郁宿白本来就瘦，手上也都是骨头。


    郁宿白没回答夏满星，反倒是手更加往前，完全把夏满星的手包住。


    本来趴倒在床边的郁宿白，顺着夏满星的方向站起，直接坐在床边。


    两人肩并着肩，手互相握着。


    夏满星挣扎着想要从郁宿白手里挣脱，偏偏他没有松一点力。


    突然沉默，没得到郁宿白回答。夏满星直接放弃，任由郁宿白动作。


    郁宿白看着院子里种的桃花树，想起洛森声医馆的的桃花树。


    身子又往夏满星靠近一点，酒香沉醉，郁宿白轻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夏满星试探着开口。没听到郁宿白回答。


    想到郁宿白想要成为灵师的愿望。夏满星侧过头，看着郁宿白的侧脸。


    “你想去哪？”


    感受到夏满星的视线，郁宿白转头。


    “光灵石，在荒都林家。我们去荒都。”


    荒都林家，夏满星感觉好像有人提过。郁宿白能这么快说出来，看来已经查的很清楚了。


    “好。”


    万府小院里一直没人打扰，夏满星和郁宿白都好好休整了一下。到点还有人送吃的过来。


    不过夏满星已经吃太多，完全没有胃口，也就是坐在一边看郁宿白吃。


    傍晚时，有人过来请郁宿白，说是万樰桧想要见他。


    夏满星不明白为啥万樰桧想要见郁宿白。


    “万樰桧找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让你劝我留下呀。”夏满星靠近郁宿白，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应该没什么事。”


    夏满星能想到的，郁宿白第一时间也想到了。有想过万樰桧没那么容易放弃。


    说完后，就跟着小厮走出去。夏满星只能默默挥手。


    郁宿白走后，夏满星开始无聊。本来郁宿白在时，夏满星还能和他说说话。


    现在安静下来，夏满星不可避免的想到洛森声，或者说是想到小方。


    头顶上的月亮很大，月光明亮，洒在身上扬起冷风。


    或者说是心绪变了，夏满星那种心口窒闷的感觉又出现了。


    夏满星想要去看看洛森声。她不能一直逃避。


    定了定心神，夏满星走出小院。跟门口的人说了一声，夏满星往医馆方向走去。


    夏满星走得很慢，最后还是到了医馆门口。


    周遭安静，因为邪魔的原因，最近天黑之后，大家都不怎么在外面待着。


    医馆亮着光，夏满星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想起当时和崇祭打斗时的情况。


    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被她下意识遗忘。


    只要想起来，不止会想起小方，还有一开始夏满星没救回来的森林中的人。


    崇祭能被打退，那就说明她有能力把人救下。


    夏满星往前，敲了敲门。刚踏进医馆，对上洛森声的眼神。


    他还是白天的素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让夏满星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阿星怎么来了？”洛森声轻声开口，领着夏满星坐下。


    夏满星来不及回答，洛森声已经往柜台方向去，再回来时，带来一杯茶。


    淡淡桃花香从茶杯中扩散，夏满星端起来尝了一口。


    好喝。


    “洛森声，你没事吧。”


    洛森声脸上的笑随着夏满星的话停了一下，低下头又给夏满星倒了一杯。


    “阿星，我......”


    心里的话很多，却都堵在嘴里。洛森声眼睛细细描摹夏满星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阿星，我从小在盛州长大。父亲母亲都是医师，在我十岁生辰那天，两人死于邪魔之手。”


    从认识洛森声开始，对于他的印象都是如水般平和。


    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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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现在，说到这种经历，都是平静的。夏满星手下意识捏紧茶杯。


    洛森声脸上挂着浅淡笑容。夏满星不怎么会安慰别人，她能做的就是安静，做一个倾听者。


    洁白素衣的洛森声，离她有些距离。声音缥缈，带着来自多年前的悲伤。


    “父亲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邪魔把他们包围。我什么都没做，小方也是在这里。同样的位置。”


    顺着洛森声手指的方向，夏满星也看向前方。


    离着柜台有点距离，现在那里空空荡荡，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阿星，你是不是要走了。”


    话题突然改变，让夏满星愣了下。


    “是。”


    洛森声双手往前探，把夏满星没拿茶杯的手握在手里。能明显感觉到夏满星身体僵硬，但是也没有把手撤回。


    “阿星，留在盛州吧。”


    洛森声的手很温暖，和郁宿白的手不一样。


    夏满星在这时候突然想起郁宿白。郁宿白的手不会这么温暖，没有这么多肉。郁宿白的手骨骼感很重。


    “阿星，我想你留下。”


    夏满星感觉很难受。很多东西都堵在喉咙里，这种不舒畅让她想要逃离。


    “洛森声，你想说什么。”


    别说。夏满星心里最先出现的是否认，洛森声似乎有什么要说出口。夏满星不想听了。


    “阿星，我心悦你。”


    随着这句话出现，眼前的洛森声身影猛然拉远。夏满星觉得看不清他了。


    夏满星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手上茶杯被放下，另一只手开始后撤，从洛森声手里收回。


    突然的安静在医馆中很突兀，夏满星站起来。往前几步，背对着洛森声。


    “洛森声，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清亮的声音响起，夏满星转身再面对洛森声时脸上已经扬起笑容。


    像是没听见刚刚洛森声说的那些话一样。


    这种表现已经是答复。


    洛森声缓缓站起，看着夏满星脸上的笑。低下头叹了口气。


    “好。”


    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起刚刚的事。洛森声转身往柜台方向走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什么。


    夏满星看着那用长布包起来的东西，有些好奇。


    “这长剑你拿着吧。”


    洛森声掀开，正是夏满星之前拿过的长剑。相比一开始崭新无害，现在已经有了锋气。


    “不用了。”夏满星摆手拒绝。


    “阿星，你不愿留下，长剑也不愿带走。我是否算是你的好友。”


    “洛森声......”


    月光之下的洛森声，是比平日的他更悠远平和。所以现在说出的话语更让人难以拒绝。


    “谢谢。”夏满星还是收了。


    夏满星故作轻松跟洛森声告别。只是在洛森声说完那些话之后，不管夏满星多自然，还是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洛森声的眼神太重，夏满星不喜欢面对这种负担。


    大多时候，夏满星都是不愿意多想。不管发生什么，夏满星都不想深究。


    夏满星不傻。洛森声在这种时刻对她说出这些话，完全是赌她心软。这种外因如此突兀，夏满星无法忽略。


    在踏出门时，夏满星还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洛森声。


    洛森声没有移动位置，素白一片立在原地，像是风化的石碑。


    “洛森声，两个多月之后我会回来还剑。到时候我们再聚，你带我好好逛一逛盛州。”


    夏满星声音大了点，扬起手上长剑跟洛森声告别。


    从地道之中把人救起，一直到盛州。夏满星把洛森声当朋友，她会在走之前好好告别。


    能清楚看到洛森声笑了，往前几步也跟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