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星尘开出花

    自从被裴佳音安利了《Justonelastdance》,杨檬常常戴着耳机偷偷听。


    是的,偷偷听。


    因为担心让乔雅凡和张瑛听到,觉得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故意挑衅她们的品味,影响了姐妹感情。


    呃……算了吧,哪有那么夸张。


    其实是因为……


    这首歌将她带入的情境,是一种让她自觉微微罪恶、绝对不能为人所知的心事。


    尤其是男女声对唱的版本。


    男声切换了一个调,显得拔高了一些,那种隐忍的痛苦,便更加凸显。


    ……tomorrowI''lllosetheoneIlove


    There''snowaytewithyou


    it''stheonlywaytodo


    Justonelastdance


    beforewesaygoodbye


    whenweswayandturnaroundandaroundandaround


    it''slikethefirsttime


    Justonemorechance


    holdmetightandkeepmewarm


    ''causethenightisgettingcold


    andIdon''tknowwhereIbelong


    Justonelastdance……


    明天我就要失去我爱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条路,能让我与你同行,永恒的别离是唯一的选择,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有时候当属于别人的绝望太深,也会给自己一种类似于心痛、却又忍不住沉溺的感觉。


    或许是错觉,但压顶而来,兜头笼罩,沉重得让人无力逃脱,只好眼睁睁地任凭自己被占据。


    于是被唱着最魅惑人心歌声的海妖带着,义无反顾地沉入深深的海底。


    就像歌词里的那句。


    Ilookinyoureyesjustdon''tknowwhattosay


    ItfeelslikeI''mdrowninginsaltywater……


    而躺在深深的海底仰望人间的杨檬,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人一脸混乱地跪在她跟前,一边吻着她的手一边切切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说,跟我走好吗?跟我走,别再让我一个人了,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求你……


    其实,在一年多以后的此际,杨檬对傅远舟的印象已经是模模糊糊的了。


    毕竟只相处了五天,之前一多半时间里他还是蒙着头的。


    回忆那么少,他的外形,声音,所有有形有状有实体的东西,都已经虚化至缥缈。


    或许恰正因为如此,越是如此,他对她的感情,就越是被凸显出来,清晰得如此强烈。


    对象是她自己,可杨檬又有一种隔岸观火的不真实和抽离感,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爱恨情仇。


    到最后她又会想,当时陷在那种情境里,他一下子如痴如狂,可毕竟只有五天,何况他们俩之间,还有那么深刻的仇恨作为大象无形的背景环绕着,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他对她,应该也已经放下了,走出来了。


    如同这世上所有那些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故事。


    就算这是别人的故事,她也有一种合上小说最后一页时的怅然,怅然到仿若失恋。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电子失恋么?很正常,很多人都经历过,所以也没那么罪恶吧?


    可哪怕真的是看别人的故事,为了女主与仇人没有未来而怅然,也是罪恶的吧……


    返校复课后的杨檬,忙忙碌碌一如上个学期,但身边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了施聿堃的陪伴。


    MBA学制只有两年,他这一下子就已经到了毕业前夕。


    最后一个学期几乎不再有必修课,尤其对于MBA学员来说,大多数人并不像施聿堃这样,是纯为了提升自己外加追求守护心尖儿上的宝贝而来的,他们大都是怀揣着某种职业理想、辞掉了先前的工作、以这段学习为学历与人脉的跳板,寻求更高的平台,最后一个学期当然是要以求职为主。


    更不用说施聿堃上个学期为了陪杨檬,多选了好些课,学分早已修超,此时有空就去听听自己感兴趣的课,以及陪杨檬去上她的课,已成为他学习的全部重心。


    但学习在他的生活中也已不占重心。


    原本施聿堃还打算再多偷一个学期的懒,真毕业了再全心全意回归工作,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公司不但没有走出困境,反而是,毫不意外地,在疫情后整个经济环境的断崖式恶化中进一步陷入泥沼。职员裁了一部分,工人长期放假放了一半,施聿堃作为太子爷,当然要更多地承担起重任。


    除了由施聿堃在学校的时间变少很多而推知不妙之外,杨檬也无法避免地了解到公司更具体的真实情况,毕竟作为二股东,她也已经被叫去公司好几次,签署某些文件。


    于是她知道,公司的光景已然糟糕到,施霂衡甚至在抵押家里的房产了。


    签署每份文件前,公司法务都会细细同她说明,这是什么文件,签署之后可能的结果是什么。那些术语听起来冷冰冰的,后果往往要说明的都是最坏情况,最低底线,听起来更是令人胆战心惊。杨檬不敢把张皇显在脸上,以免给二股东的身份丢人,也令施霂衡父子担忧,但她暗地里其实总是一阵又一阵肝颤。


    但不管她如何不动声色,施聿堃又岂有不知之理?实际上他甚至先于她而料到这样的反应,每次都是他亲自去接她来又亲自送她回去,去路上好将大体情况委婉和缓地做了铺垫让她有心理准备,回去路上则通常要带她吃顿大餐不说,更要带她去购物,以表明“真的不用担心,公司只是遇上暂时的难关,最终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的安抚之意。


    但杨檬却不敢只想得这么简单,有一次她直接问出来:“咱们这……算不算是在转移资产啊?”


    施聿堃一愣之后,噗的一下笑出声,指了指她面前的精美餐品,促狭地笑:“转移?转移到哪儿去?你肚子里?”


    眼瞅着杨檬噎住,一双眼睛无辜地瞪着他,他才又柔声道:“你不是学了公司法吗?有限责任公司与股东个人的资产是分离的,否则一遇上难关老板就活不下去,还怎么救活公司?这点小钱对我们不算什么,对公司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买个咱们二股东开心,开心了才能继续好好学习,将来为公司做贡献不是?人才是根本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施聿堃的安抚当然不可能没有效果,至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杨檬心里是安定踏实的,也十足十地相信他所说的,公司一定会挺过难关。这家大业大的毕竟已经发展了近二十年,也不是没经过风浪,没道理从前那么弱小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这价值连城的优良资产却反而会栽个跟头就一蹶不振。


    可一旦自己落单,尤其是课上听老师提到什么老企业积重难返大厦忽倾的破产案例,她又会陷入新的怀疑与不安。施聿堃护着她、报喜不报忧,这她焉能不知?除了那些文件牵涉的信息之外,恐怕还有好些境况是被瞒下的。


    假若她爸爸还在,公司自带强中手,可如今施聿堃也还是过于年轻,她家又只得一个羽翼未丰的她,这可是比之当年还不如的客观因素;另一方面,当年整个经济大环境都还在上升期,许多政策都更松动,如今却全面收紧,很多新的条条框框,让企业颇为掣肘,天时人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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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要素一下子就缺了两个。


    所以要说当年更弱小的时候能挺过的难关,放到今天却反而不一定了。


    暮春时节,往往是欲雨还休,将晴又阴,天空里常常聚集着大朵大朵镶着灰边暗影的云,如同一群巨大的鲸,一尾伴着一尾,在清蓝的海水里,沉重而缓慢地迁徙。


    不知你有没有看到过动物世界里类似的场景?在暮晚时分,一大群动物缓缓移动着,当镜头慢慢拉远,它们越来越渺小,便总会令人心中冉冉升起一种莫名的忧伤。


    虽然它们只是追随生命本能与自然时钟,无悲无喜地行动,但总有一种被命运驱策、被故园放逐的无奈与伤感。


    尤其是周末,不再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陪伴的杨檬,独自走在校园里,穿梭于经济学双学位不同课程的教室之间,熟稔中仿佛带着别样情绪的风景,令她心头湿湿重重地发沉,那些本不欲去想的事,总是不由自主地萦绕而来。


    那些本不欲去想、令她心头发沉的事,当然也包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总是跟施聿堃在一起。


    但她还是弄不清楚,她对他,到底算是爱情吗?


    会不会只是长期以来细水长流的习惯形成了依赖,外加最近不安全感日重、更加需要从他身上汲取依靠?


    这样一想就觉得,似乎是对他而言更不公平了。


    有时也会想到,假如有一天,他对她所有的好都不再有,甚至会被全数交给另一个她……


    这个想法确然是会让她受不了,可是谁知道呢?毕竟也有过父母向独生女征求生二胎意愿、独生女无法接受到以跳楼相胁的新闻啊。


    那是独占欲,出于自利的本能,也不是爱情。


    虽然已经没有人黏着杨檬一起上课,她却也没心思去与其他同学熟悉起来,于是越发显得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疫情开始之后,大家都习惯了随时随地戴口罩,杨檬总还是觉得憋闷,于是只在室内以及人多的地方戴,在人少的户外,能透气就透气。于是她那心事染在脸上的样子时常一览无余,不知令多少暗地里关注美人的男生女生窃窃私语,推测她是不是失恋,而又什么时候才是可以出手的好时机?


    这天傍晚,杨檬下了课,掏出手机就看到施聿堃的微信:“晚饭想吃什么?我来接你。”


    她想了想,不太有胃口,于是也不知道想吃什么,遂给他回复:“我去食堂随便看看吧,你没空就不用过来了。”


    施聿堃很快地说:“我已经在路上了,还没想好吃什么对吗?那你还是到东门等我,咱们见面再说。”


    因为时常要因公奔波,此时的施聿堃就算每天往返学校也只有开车,学校停车场在东门附近,在那里见面的话,直接把车开走或是停车后步行去附近的餐厅都方便。


    想着假若最后的决定是要开出去,不停车岂不更好,所以杨檬通常都到校门外的路边去等施聿堃。返校后校门出入管理比以前严格了许多,好在因了施霂衡的老关系,他们俩手握权限更大的出门条,不必每次都找班导批准通行。


    站在人行道边上,杨檬缓缓踱着步,心里茫然地放着空。虽然本来是挤挤挨挨的塞满了心事,但因为很多事根本想不出个结果,其实思考也就无从进行,于是就好像在陌生城市人潮汹涌的大街上,那么多面孔扑面而来,却全都无异于没有意义的符号,只要不因挤碰发生事故,他们的存在与不存在,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存在与不存在,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前提是,这些面孔你一个都不认识,并且,不与你发生任何交集与互动。


    杨檬慢慢地停下来,感觉随着一颗心一点一点地提起来,呼吸也在一寸一寸地抽紧。


    她有些迟疑、却又像是被牵着线一般,身不由己地,梦游似的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