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师兄下山除妖，孙姐姐莫要担心。”


    孙明雪捏着微微泛黄的字条，当即就找崔萧算账了，见到他就将海玉留下的字条砸到了崔萧脸上。“海玉怎么回事？把我一人留在白祈山，你这个做哥哥的管会儿。”


    他忍不住笑出声，字条随着他的笑自然滑落，“雪儿，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这不是我小妹闯的祸么，怎么怪我了？”


    “我不忍心骂她，只能来骂你了。”


    崔萧：“……”


    ……


    崔萧无奈扶额，语气厌厌：“你可真会给你大哥来事。”


    正欲说话，门外传来徐穆的声音：“海玉，收拾好了没？娄大人叫咱们呢。”


    她随口应付一声，转头将崔萧推搡着：“好了好了，我改日再向大哥赔罪，我这会儿有要事。”


    “欸……”话音未落面前的女子就已经合上了房门。


    ……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饭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了，在白祈山的岁月常常吃素食，不怎么见荤腥。


    娄世深招呼着众人入座，崔海玉随意找了个挨着顾言朝的位置坐下。听到右边的红衣少年轻声对身旁的婢子道：“姐姐爱吃那个八宝鸭，一会多给姐姐挑点。”婢子喏喏应声。


    这诺大的娄府，服侍的下人却并不多，进来到现在她都觉得这个府邸微微发冷，叫人胆寒，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


    她假装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红衣少年身后的婢子，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干涩起皮，眼神闪躲。


    身旁这位红衣少年注意到崔海玉的动作，瞥了瞥嘴：“你看什么？”


    “既然是来降妖，当然多观察留意几分。”她几乎是立刻给出的答案。


    红衣少年也没在怀疑多问。


    娄世深招呼完，察觉到二人的动作，笑着站起来举杯敬道：“各位，恐款待不周，多多包涵。”


    众人也很懂礼节的纷纷举起面前的杯盏，酒色香醇，甘之如饴。


    初来娄府，大家都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顾言朝看着娄世深，率先开口：“娄大人，可否将府中怪事同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尽快除妖。”


    娄世深双手撑在腿上，垂眸直叹气：“我女儿同宫中左部参事郎之子徐昀定有婚约，两家看着他们年岁差不多了，便张罗着婚事，谁知……”


    话说一半，娄大人又是一阵叹气。崔海玉感觉身旁的红衣少年周身冷硬，她目光偏看一眼，对上他那攥得发白的指尖，随后才迅速收回视线。


    “谁知我女儿前几日竟将送聘礼的婆母打得鼻青脸肿，如今旭川城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她都不敢出门去，因为只要出了门就有人指着鼻子对她破口大骂。我女儿往日绝非此性情，她从小就比别人懂事聪慧，是绝不可能被说是腌臜粗暴之妇。我想着她性子突变许是与妖祟有关，才到白祈山寻求各位的帮助。”


    他接着又补充道：“特别是一到晚上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的嘶吼，整个声音全府都听得见，我怕她吓着你们，所以我今日就将她锁在偏殿，又用布缠住了她的嘴，才得到了一日的宁静。”


    身旁的少年猛地站起身，这个动静把崔海玉吓得一颤。


    “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她是你亲生女儿啊。”说罢，少年愤然离席，发了疯似的冲去偏殿。


    自己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下他面子，他脸上颜色五彩斑斓，冷哼一声：“逆子！”


    崔海玉看着少年离开的样子，有些放心不下，出声道：“娄大人，我去寻少爷吧，别叫他出了什么事。”


    此刻在气头上的娄世深听不进去任何话，只点点头随崔海玉去。


    崔海玉朝娄世深颔首，也出了前厅。


    黑夜幕下，她嗅着方才少年离开的气息而走。瞧见不远处廊亭上坐着的少年，她刚想走近，肩蓦然被身后的人拉住。


    她一回身，就对上了顾言朝那双深眸黑瞳。他脊背依旧挺直，语气却不好：“没看到人家在哭么？你一个初见的外人难道想去安慰不成。”


    她顿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方才确实有所动容，想要上前安抚那个少年的。


    “师兄……”


    “他在自己家府邸哭能有什么事，随他去吧。我们是捉妖师，捉妖以外的事，我们不能管也不该管，尤其是动情。”


    崔海玉前边听懂了，后面怎么突然听不懂，她双眸入水，平静开口：“什么动情？师兄，你不会觉得我对那个少年动了情吧？”


    旋即，顾言朝勾出一丝笑意，语调轻快却格外揶揄：“师妹挨着他坐，时不时偷看他几眼，在他委屈愤怒时又跑出来安慰他，这不是动情么？”


    崔海玉：“……”


    她坐的明明是你身边，只不过恰好右边是那少年罢了，至于她追出来，也只是想接近那少年，好办事效率高些而已，这人怎么乱扣帽子。


    顾言朝表示很理解：“一袭红衣倒真是鲜衣怒马美少年，师妹喜欢也不足为奇，不过师妹可要先下手为强了，这等姿容在凡间很抢手的。”


    崔海玉咬唇讥诮：“师兄你这是吃醋了？”


    顾言朝：“……”


    她指着他的脸笑道：“那师兄怎么知道我偷看人家好几眼呢？”


    “怕你坏事，你向来蠢笨。”


    ？


    我？


    蠢笨？


    她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给面前这个人一巴掌，但看着他这张俊俏的脸，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片刻后，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看着面前叉腰神气的少年，忍不住道：“师兄，我不是贪恋那个少年，我的心思，师兄还不知道么？”


    少年的神气立刻消散，“我该知道么？”


    “当然，”她突然伸出手，不给顾言朝反应的机会，牵过他的手：“师兄理应知晓，爱慕一个人，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崔海玉，心悦师兄！”


    她今日就是很想看这个人吃瘪，知道他肯定一会要气急败坏骂自己，不过说完心情倒是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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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朝猛地抽出手，将被她牵过的手往身上擦了擦，面无表情的扭头就走，还留下一句：“荒诞。”


    他这是生气了？我不会玩过分了吧，应该不算过分吧，我本来不就是心悦他么，只是借此开玩笑的说了出来而已。


    她耸了耸肩，干脆明日再找师兄赔罪吧。


    甫一转身，廊亭中的少年便不见了。


    自己也悻悻回了屋。


    推开房门，未料到大哥竟然还在自己房中。崔萧悠悠然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品尝着娄大人招待的茶水。


    她扣上房门，走近坐下道：“大哥，你怎么还不离开，要是被我同伴们发现了，我该暴露了。”


    他继续喝茶的动作：“被知道怎么了？小妹身为狐族、身为妖主之女难道不骄傲么？”


    妖主之女……


    她反应过来，立马开口道：“师兄，北泽有没有前几年逃出来的妖邪？”


    崔萧放下茶盏，收起了方才的笑意，思索着：“这几年北泽结界有所异动，出逃的妖邪是从前的十倍，爹也为此苦恼，还打算让我带着其他大妖一起收服它们回来。”


    “有没有会上身的妖？”


    “凡是妖力强的妖，都会上人身，这多了去了。”崔萧淡道。


    自己现在也什么线索都没有，问大哥也问不出什么。


    随后简单聊几句，崔萧便发困离开了。


    一种很强的想法乍然出现在崔海玉脑中，她想去偏殿看看那个娄家长女。


    一不做二不休，她暗悄悄的出了门，身手敏捷的翻上房顶，加之自己功力还算强大，走在瓦房上也发不出声响。


    直到脚踩到偏殿的瓦楞上，她环顾四周，蹲下小心掀起一片瓦，偷着瓦缝向下看去。


    昏暗漆黑的屋中，女子双手被五花大绑束缚在身后，嘴也被布狠狠缠住，她难受得只能发出呜咽声。门外的侍从拿着刀守在门外，她内心有些疑惑，娄青宇这么爱他姐姐，为何得知自己姐姐被五花大绑在偏殿，也不来解救她呢？


    正当思付间，脚下的房屋中传来一声讥笑，声音像是挤出来，是娄浅发出来的。这大晚上突然听见还真是挺骇人，崔海玉猜想这位娄家长女应当是被妖物上身了。


    她将瓦片一点点掀开，直到足够她跳下去的大小。


    崔海玉毫不犹豫的跳下屋内，女子瞧见她很是惊恐，连连后退。可是腿和手都被绑着，她只能瑟瑟缩到墙角，嘴里努力想要发出声音，门外的守卫习惯了她叫唤声，并没有因为她现在的害怕而进来瞧。


    崔海玉唤出青阳，一步步靠近娄浅。只见方才还惊恐万分的女子猛地起身，绑住她的布料也被撕碎。


    不知女子施了何术法，外界均听不见里头的一点吵闹，而二人也不在娄府中了。


    倒像是进入了这个妖的领域。


    娄浅淡然开口：“我早就注意到你在房顶上，我笑一下就吸引你的注意，自己跳了下来，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走不出我的噬幻境那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