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见天日的时光，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杀了公仪疏白和那些巫族人以后，公仪青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和蘅芜联手。


    但他也觉得这尘世索然无味，那些凡人修士也异常聒噪，不如全都杀了清净。


    他便索性依着蘅芜所说的做了，果不其然引发众怒，誓要将他铲除。


    听闻仙门中人为了铲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封印入无妄境中。


    听蘅芜说，无妄境中有不少上古妖兽，他血脉特殊，若能使它们为他所用，这帮凡人可以死的更快。


    蘅芜道，届时，就能让他们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公仪青玉挑眉，同意了这个有趣的想法。


    只不过，既然他要去无妄境，人间总得有其他人替他留在这作乱才有意思。


    他于是选中了两个人，一个严凌，另一个，便是慕容沂。


    他借助幻境在二人体内埋下恶念，然后就再无留恋地去了无妄境。


    可他没想到，无妄境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凡人。


    初见她的时候，她的胆子就很大，敢凑到他跟前嬉皮笑脸，还问他有没有什么吃的。


    公仪青玉起先并不理会她，她却还是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甚至还吃了他种下的还生丹。


    这样的东西，常人碰都碰不得，这人不仅吃了，还什么事都没有……


    公仪青玉怀疑过，所以也曾把还生丹扔给一只妖兽让它吃下，结果毫不意外妖兽暴毙而亡。


    公仪青玉沉思，哪里知道这是因为沈银枝才身穿到此地，一些力量对她根本不起作用，而等后来她渐渐融入这个世界，她对还生丹也生出了抗体……


    好几次，公仪青玉想杀她，可到最后，总是没杀成。


    她倒也胆大，从不畏惧他，起先还当他是个世外高人，一口一个“大师”叫着，还不知怎么以为他不认路，非要热心肠为他指路……


    只是，他也不知怎么，竟也任她去了。


    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杀她，甚至也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


    可一直到后来，她却说，她喜欢他。


    公仪青玉抬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上一次敢说这话的，早已经死在他手中了。


    可她却丝毫不害怕，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于是就像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似的，松开了她的脖子，可从那以后，他对她冷淡许多。


    他从不相信爱，更不信自己会爱上谁。


    直到她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公仪青玉看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不喜她自作主张，他……似乎不想让她死。


    他心境悄然变化却不自知，可蘅芜却敏锐地察觉到此事。


    “你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公仪青玉的回答也从最初的绝无可能，到后来，回他以沉默。


    对此事蘅芜喜闻乐见。他虽寄生于公仪青玉体内，却也总有一日要操控他，到时若是有沈银枝的助力，自然也简单一些。


    可后来的事，不仅是蘅芜，连公仪青玉自己也没料到，他的的确确是对沈银枝动了心。


    且，再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有事。


    他原想着，让修真界那帮人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可沈银枝死的那日，公仪青却玉第一次尝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可他醒悟的太晚，甚至到最后，害她死在他眼前……


    或许，正如当年公仪疏白所说。


    他这样的人，从始至终，根本就不配有爱。


    ……


    她死以后，他浑浑噩噩地活了将近五百年。


    经常，他会梦见她，梦见她同他笑，拉着他的手叫他“阿玉”，可每每苏醒过来，陪伴他的是永恒的孤单。


    绝望几乎将他吞噬。每个疯狂思念她的日夜，心魔更是残忍折磨着他，叫他痛不欲生。


    那一夜，熟悉的剧痛缠身，冷汗几乎打湿衣襟，可也是这时候，他仿佛又见到她了。


    她一袭碧色的衣裙，提着裙边欢快地朝他奔来。


    可最终，却只是停在离他五步开外。


    她不知为何，看着他怯生生的，远远瞧着像山林间的小鹿。


    他不敢叫唤她，怕她又突然消散在他眼前，于是只贪婪地看着，不愿眨眼。


    她却突然开口了：“你是谁？你会不会杀了我？”


    公仪青玉喉头微微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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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


    “我答应过你……阿瑶，我没有杀过人。”


    女子的身影却还是渐渐淡去……在他悲痛的目光中，她像是动容了，轻轻说了句：“我觉得，我好喜欢你。”


    公仪青玉再也维持不住，猛然起身想要抓住她，可自然什么也抓不住……


    “别走……”他失声乞求。


    “阿玉？”她看着他，身形消散间，恍惚想起什么似的，眼眸弯弯，“我等你来找我。”


    从那以后，他再没梦见过她。


    每每回忆起这个梦，公仪青玉的心便狂跳不止。


    这个梦似乎预示着什么。


    何况，比起相信她死了，他更愿意相信她还活着。


    可天地之大，纵使人还活着，又当真会有再相见的那日吗？


    那一日，又何时才能到来呢？


    公仪青玉不知道。


    可他愿意等。


    他于是四处游行，而那一日在无妄境，眼前的女修分明陌生，可神情姿态竟与她如此相似，让他恍惚将她看成她。


    ……莫非？


    一个大胆的猜想渐渐浮出水面。


    不想再错过她了。公仪青玉于是跟踪了她一段时间，渐渐的，越发笃定之前莫名萌生的大胆猜想。


    知道是她以后，公仪青玉几乎快控制不住上前，可她却像是将他遗忘了……


    何况，他如今这副样子，又如何能见她？


    忍耐了一段时日，却见她与一名男修走得越发近了。


    公仪青玉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想见她的心意。


    在认出她的那日，他就打听了她的身世，恰好这时候，闲云宫那边有了消息。


    他于是中途将人截下，又易了容，扮作那闲云宫弟子的模样。


    终于，再一次走到她眼前。


    公仪青玉盯了她许久，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她望向他。


    “师姐。”他其实颇有些紧张。若是细看，定是可以窥见破绽百出。


    好在她似乎并不在意，不咸不淡地一句：“嗯，来了？”


    公仪青玉心底的紧张彻底一松。


    总归，她好好的在他眼前，比什么都重要。


    他与她，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