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如指间流沙，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一个月过去了。


    陆烬的治疗进展不错，期间当然也有事后的‘安抚综合症’，但怎么说呢，果然不愧是你的精挑细选才固定下来的优质客户，汪汪队队长那令人赞叹的忍耐力和服从度一如既往的高。


    在你第三次冷着脸把呜呜哀鸣的杜宾犬关在宿舍门外之后，陆烬也就放弃了通过量子兽‘曲线救国’的想法。


    唔，说放弃有点不太恰当。


    毕竟，你宁愿丢了这个客户，也不愿意惹上那种黏糊糊的情感麻烦，陆烬无疑是懂得的。


    对于他的‘懂得’和‘识时务’，你很满意。


    因此、再三评估后，对于这段主客的积分雇佣关系，你依旧十分敬业的保持着日常的维护关系。


    不过，这一轮边界防守，还是费了你不少心力，总算将两人随时可能‘越线’的危险关系，重新稳定在了‘治疗向导’与‘患病哨兵’之间充满公式化与客气的距离。


    至少，在你单方面的定义里，是这样。


    至于陆烬怎么想？内心那些翻江倒海的暧昧不清，那些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渴望和失落？


    那是他的个人事务，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同情哨兵会不幸的。


    尤其是对那些强大的‘男性’哨兵生出同情之心。


    你牢牢的记得这个世界的行事准则。


    也希望剧情线正式开展后，那些女性主角们，能够记得。


    这会让你免除很多维护剧情的麻烦~~


    另一边，那个总带着阳光灿烂笑容、像只热情大型犬般试图黏上来的宋梁，似乎接到了某个需要远距离外出的新人历练任务。不能经常偶遇那只毛茸茸的白化哈士奇，还让你颇有点不习惯。


    特别是那圈蓬软的颈毛，深埋进去还有阳光的味道，像整个人陷入云朵一般。


    唉，毛茸茸的戒断反应，真是可怕。


    不过嘛，天无绝人之路。


    新区工程队那边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工程事故，导致多名哨兵精神图景受创，不得不向白塔紧急求援，申请群体疏导。你区区一个C级，能匹配疏导几个B+哨兵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正好借着这次向导小队被临时抽调支援的机会，你火力全开，提前刷满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核定任务指标！效率之高，连地中海秃头领导都破天荒地夸了你一句“小邵最近很上进嘛”。


    当然咯，在这次的群体疏导项目中，那些B+的工程哨兵们虽然没有毛茸茸的精神体供你Rua来Rua去，但你意外品味到了饲养无毛‘异宠’的好处，比如一只可爱的穿山甲，戳戳它的腰腹会整个‘宠’害羞的蜷缩起来~~再比如一条萌萌哒的火焰工程蜥，在治疗过程中过于激动还会掉落粉色的鳞片……真是可爱极了。


    虽然没有Rua毛茸茸那种吸嗨了的触感，但是冰冰凉的鳞甲类哨兵精神体，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忙碌得十分的开心。


    愉快的忙碌持续了一周。当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个人终端响起时，你长长地、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便是长达半个月的、无人打扰的、神仙般的休假时光！


    无人打扰，真爽！


    你立刻将全副精力投入到了心心念念的大事上——完成你那套位于白塔二十九层豪华住宅区的大平层的最终购买手续，以及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装修方案抉择。


    要知道，白塔住宿区高层住宅，尤其是二十五层以上，向来是稀缺资源，属于特权中的特权。不仅需要靠积分和人脉去“抢”名额，后续的积分担保、天价维修基金、令人咋舌的月供积分配比，以及层层叠叠、繁琐到令人抓狂的审核手续，足以让大部分向导望而却步。


    在被霍恩斯队里那两个胆大包天的A+小崽子掳走之前，你刚用攒了许久的积分和一点小小的“运气”，险险抢到了这套看中已久的大平层购买名额，后续的手续根本没来得及启动，各种琐事纷至沓来。


    这下好了，你打算在这半个月的休假中，把这些事都搞定，最好也能把装修给搞定了。


    特别是，无所事事的你花了一周，终于跑完各种流程，当那枚象征着二十九层住宅专属权限的、泛着幽蓝色冷光的电子钥匙卡落入掌心时，你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第二周，你更是屁颠屁颠地投入了室内软装的伟大事业中。凭借着实用主义精神，你高效地敲定了整体风格（慵懒舒适风）、家具定制（强调躺平功能）、以及最重要的——全屋智能管家系统的配置方案。


    当最后一台负责清洁和基础安保的履带机器人完成初始化，嗡嗡地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滑过时，你终于，正式入住了这套位于白塔二十九层的、视野绝佳、装潢一新的豪华大平层！


    更棒的是！还有一个由入户露台改装的温泉泳池！


    你可以落雪时，泡在温泉中喝酒看废土飘雪~~在天晴时，看赛博卫星划破长空~~~


    只不过，防窥视的单面晶体落地弧形窗的安装，还需要一些额外的积分，不过你已经在积极的赚钱了，相信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安装上！享受到！


    你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可可。


    俯视着整个白塔内外的壮阔景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白塔能量罩外苍茫辽阔的废土荒漠，夕阳的金辉为荒凉的大地镀上一层悲壮的暖色。


    室内，恒温恒湿，空气清新，智能灯光柔和地洒落。你脱掉鞋、赤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TMD才是你该过的日子啊~


    就算是在废土世界观中苟命，也得稍稍讲究一下生活质量嘛！


    *


    在正式搬迁前，还有一些人情世故要处理。


    首先，你精心挑选了一批符合白塔内部流通标准的实用小礼物——高级营养液口味包、限量版合成植物盆栽、甚至还有几块据说能提升精神屏障稳定性的能量晶石。全都送给了旧宿舍楼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左邻右舍。


    你没有彻底退掉旧宿舍，毕竟一年只需象征性地支付一个积分，就能保留随时回去摸鱼或避难的权利，何乐而不为呢？


    收到礼物的人反应各异。


    有真心为你高兴、送上祝福的；也有眼神复杂、话语间忍不住冒酸水，阴阳怪气讽刺你“C级向导也住上二十九层了？真是好手段”的……


    对此，你一概笑眯眯地照单全收，完全不去计较。


    搬入新家的当晚，你只邀请了一位朋友前来庆祝并“暖屋”。


    说实话，发出邀请前，你还真有点忐忑。毕竟这位傲娇的朋友，此刻正单方面宣称与你处于“绝交”状态中。


    门铃响了，你刚把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肉排端上餐桌。


    拉开门。


    门外，脸蛋漂亮的少年向导，正臭着一张脸，翻着一双死鱼眼对着你，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积分一样。他手里倒是没空着，别扭地拎着一束……呃，用废弃能量管和坚韧的变异藤蔓捆扎成的、造型相当后现代抽象的“花束”，里面插着几支在废土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紫色小花。


    还有一瓶不知道能不能喝的古董红酒。


    “拿着！”白鸮把花束和酒都粗鲁地塞进你怀里，力道大得差点让你后退一步。随后，他毫不客气地挤进门，挑剔的目光在新房子里扫视了一圈。


    “啧，这装修品味……果然是你的风格。”他撇撇嘴，血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嫌弃，“懒人沙发堆得到处都是，窗帘颜色丑得像污染区的泥浆，还有这地毯……”他用脚尖嫌弃地碾了碾脚下柔软的长绒，“铺这么厚，是打算在上面瘫到天荒地老吗？毫无格调！浪费积分！”


    毒液喷洒完毕，他目光落到空荡荡的客厅和餐桌上，嘴角勾起一个更加讽刺的弧度：“呵，还暖屋party？人呢？邵音，你的人缘真是差到连只量子兽都不愿意来捧场？”


    你早已对他的毒舌免疫，笑眯眯地捧着那束颇具“废土艺术感”的花，找了个还算顺眼的瓶子插上。对于他的嘲讽，你半点不恼，反而顺着毛捋，语气真诚得能掐出水来：


    “哎呀，莺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人多热闹了。暖屋嘛，心意到了就行。再说了，”你凑近一点，眨眨眼，压低声音，“最好的朋友，有你一个就够了呀！其他人来了，吵吵闹闹的，有什么意思？”


    这招“甜言蜜语”显然正中红心。白鸮那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上，虽然极力维持着“我很不爽”的表情，但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冷哼一声，别开脸，语气依旧硬邦邦：“……谁是你最好的朋友！不准叫我莺莺！”


    但周身那原本带着火药味的、如同燃烧雪原般的向导素，肉桂混合着硝烟的气息，却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硝烟味淡去，肉桂的暖意呈现，沁出了一缕难以言喻的、轻甜的柑橘香调，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


    你心下暗笑，知道警报暂时解除。


    拉着他走到餐桌旁：“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塔里的大厨，但食材是绝对‘邵音严选’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气氛出乎意料地融洽。


    你们一起对着那盘卖相普通的合成肉排挑三拣四，味道居然还不错，分享了一瓶度数不低的、从黑市流出来、据说是末世之前的橡木桶红酒，白鸮声称是缴获的“战利品”。


    酒精的作用下，少年褪去了几分平日的尖锐，话也多了起来，开始跟你吐槽惩戒部那些不长眼的蠢货哨兵，抱怨安老师给他布置的特训任务有多变态。


    你则分享着跑手续时遇到的各种奇葩官僚和装修时踩的坑。


    笑声时不时在空旷的新房子里响起。


    酒至半酣，门铃再次响起，打破了温馨的谈笑。


    “谁啊？”


    白鸮皱起眉，血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你起身开门，门外是负责本层配送服务的履带式住宅机器人管家。它的机械臂稳稳托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尊敬的邵音向导，有您的访客寄存物品，请查收。”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你签收下来，抱着几个盒子回到餐桌旁。


    “哟？还有人记得给你送礼？”白鸮挑眉，语气带着点玩味，但眼神已经锐利地扫过那几个盒子。他相当不见外地直接伸手，将离他最近的一个深蓝色、系着银色缎带的礼盒捞了过去，动作带着点主人般的理所当然。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他一边拆，一边毫不客气的吐槽。


    第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顶级品牌的、专为向导设计的便携式精神舒缓仪，附带全套养护耗材。


    白鸮诧异：“陆烬？只送这么一个大路货吗？唔，我猜盒子里还有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的翻开了盒子最底层。


    果然，里面附着一张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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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洁的金属卡片，上面用激光蚀刻着冷硬的“陆烬”二字。


    白鸮漂亮的手指翻转着薄薄的卡片，嗤笑一声：“这确实是好东西，不愧是世家少爷，出手就是阔绰。看来，是想用积分砸开二十九层的大门，想疯了吧……”


    “可惜——”血珀色的眼眸压迫感极强的紧盯着你，“邵音，你不会就这么被……收买吧？”


    你白了阴阳怪气的少年一眼，不想搭理他。手上倒是接过卡片来看了一眼，这是圣所、白塔甚至深渊要塞都能通用通兑的特殊材料供应卡，一般是世家专供，有价无世……你想起你改装的温泉露台，还有一些材料没有到位，这份礼物，确实是用得上的。


    便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心里想着：回头可以赠送陆大队长几个疗程，也就不算白拿。


    第二个盒子稍小，包装是充满活力的明黄色，上面还用彩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狗爪印。拆开，里面是一对憨态可掬的、用顶级仿真皮毛制作的哈士奇造型靠枕，手感极佳，栩栩如生。


    白鸮拎起一只，捏了捏狗耳朵，眼神更冷：“宋梁？呵，人不在，狗东西倒挺会讨巧卖乖。这毛……啧，跟他那只傻狗一样，中看不中用。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卡片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和署名“宋梁”。


    你倒很喜欢，便不顾白鸮气得跳脚的样子，拿到客厅空荡荡的沙发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了起来。


    还有其它五六个礼物，要么是相好的同组小向导们一起送的，要么是关系还不错的、几个经常能抢到你治疗名额的哨兵们送的。还好，都不是贵重到难以还礼的东西。毕竟你在告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能超过，不然绝交’。


    你一一拆开，随手安置。


    最后一个盒子……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署名。材质特殊，触手冰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白鸮拆包装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眉头微蹙。


    当盒子打开时，连你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危险物品，而是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本身晶莹剔透，工艺上乘。但球体内部悬浮雕刻的东西，却绝非寻常的雪景小屋或旋转木马。


    那是一颗眼球。


    或者说，是半颗被极其精密地雕琢出来的眼球模型。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灰白色。猩红的“血管”网络如同活物般蜿蜒遍布，连接着中央那颗被放大了的、有着细微裂痕的“晶体”。瞳孔的位置，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整个眼球模型栩栩如生，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感？不能说好看，只能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克系惊悚美学。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白鸮盯着那颗水晶球里的眼球，血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原本轻甜的橘柑香调瞬间被冰冷的、如同极地寒流般的硝烟气息取代！他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地看向你，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快来问我这是谁送的”几个大字。


    你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这风格……难道是圣所那个阴魂不散的鸟人亚利瑟斯？他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吗？


    但你面上丝毫不显，甚至懒得去满足白鸮那点“快问我”的幼稚心思。你直接伸手，动作自然地将那个装着克系水晶球的黑色盒子盖好，然后随手塞进了旁边那堆拆开的礼物盒里，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件。


    “好了好了，拆完了。”你拍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莺莺，来帮我切水果吧？餐后甜点时间到！”你指了指厨房料理台上刚洗好的一大盘颜色鲜艳的珍贵水果。


    白鸮被你这一手“无视大法”噎了一下，血珀色的眼眸不满地瞪着你，像只炸毛的蠢鸟。但看你已经转身走向料理台，一副完全不想深究的模样，他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带着一身低气压跟了过来，拿起水果刀，泄愤似的狠狠戳向一颗饱满的合成蜜瓜。


    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你们并肩站在料理台前。你负责将水果去皮去核，白鸮则板着脸，用他那双握惯了精神触角和惩戒鞭的手，略显笨拙地将水果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空气中弥漫着合成水果清甜的香气，暂时冲淡了那克系礼物带来的诡异氛围。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白鸮将一块切得奇形怪状的西瓜丢进水晶果盘里，状似不经意地再次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意味深长的腔调：


    “对了，说起来……那只豹子，霍恩斯，还真是可怜。”


    你削苹果皮的手微微一顿。


    白鸮用眼角的余光紧密地捕捉着你的反应，血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晦暗的光，像盯紧了猎物的猛禽。他慢悠悠地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冰羽：


    “白塔高层那群老狐狸，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保下他付出的代价太大，榨取的利益又不够……啧，说放弃就放弃了。圣所那边，判决已经下来了，效率高得很呢。”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欣赏着你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


    半响，才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带着隐秘快意的语调说道：


    “听说，圣所花了大价钱把霍恩斯救了回来……但却在通过圣泉的‘神测’之后，霍恩斯却宁死也不肯与‘圣灵’融合，圣所只能把他给‘分’了。”


    “字面意义上的‘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