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执手两心同(三)
作品:《花妖偷渡手记》 沈灵均僵在原地。
明明是日思夜想的声音,再次听到,却犹如警钟敲响。
季月见他迟迟不回头,觉得奇怪,把双头天狗往地下一放,孤身走入花丛。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是不是想我了?我这几日忙着训狗,总算是有点成效了。双双,过来。”
天狗的两只鼻子到处乱嗅,追着一只蝴蝶跑远了。
季月连连呼哨,笑骂,“真调皮!”
沈灵均低声道,“够了。”
“什么够了?”
他极缓慢地转过身,眼眶通红,“我且问你,妖界风光如何?”
好像万事万物都静止了。季月的脸色煞白。
“你装成人的样子,想骗我到几时?”
明明想过如何应对,临到头却只有惶恐,“我不是有意骗你……”
沈灵均肩膀抖动,突然拔出斩妖剑直刺过去!
一道玄光正中季月心口,她毫无防备,高高飞起,撞在门上。
还未爬起,剑招又至,步步紧逼,金线在她身上收拢,割出无数细小的口子。
这不是沈灵均对付小龙时,以气劲伤敌的打法,而是天一道长在幻境中凌迟蛟龙的手段。杀伤力最强,也最残忍。
季月浑身伤口剧痛,还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只凭本能抵挡。可沈灵均下手越来越狠,一套屠龙剑法使完,又使伏魔掌法,掌风从四面八方飞来,招招都打在她心口。
季月渐渐维持不住人形,脚下不断掉落残枝,破碎的花瓣堆积满地。
沈灵均吼道,“还不现原形!”
她感觉浑身的汁液都从伤口中流干了,委顿在地,爬不起来。
沈灵均轻斥一声,金线收紧,把她双臂架了起来,钉在篱笆上。
季月在妖界打过无数场架,枝干折断,花苞揉碎,叶片寸裂,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痛过。
沈灵均走近,颤声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季月脖子以下呈现本来面目,枝条残破,伤口纵横,脖子以上还是人脸,五官划伤,容貌尽毁,两只眼眶中流出大股大股的露水。
她吸了口气,发出破碎的声音,“你……为何如此狠心?”
“人间容不下妖。你落入别人手里,也是同样下场。”
季月挣扎两下,“夫君,你听我说,你师父的手臂,我找到办法……啊!”
金线猛地勒紧,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卷走了最后一丝意识。
花妖无血无泪,体内流的是汁液,眼中滴的是露水。
那汁液和露水在地上蜿蜒如小溪,积了一寸多高。
季月是被双双舔醒的。两条舌头交替舔她的脸,把伤口舔得发痒。
见她动了,天狗欢叫起来,两只狗头轮流往她身上凑。
季月全身泡在透明的汁液里,云被也浸得湿透。略一动,便钻心地疼。
她试图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想着想着,如坠寒冰,抖个不停。
沈灵均痛下杀手,几乎要了她的命。
几天前,他还对她甜言蜜语,诉说衷情,温柔缠绵,舍身相护。只因为知道了她是妖,就刀剑相向,欲除之而后快。什么欢愉,什么情分,全都弃如敝履。
他和他师父,又有什么两样。
他为什么没赶尽杀绝?是不忍心吗?
季月撑起残躯,在床上胡乱摸索,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月季枝条的末端碰到一件硬物,拿起来一看,正是那面随身携带的铜镜。
镜子表面光滑,好像被细心擦拭过,镜中映出一张恐怖狰狞的脸。
眉眼歪斜、口鼻碎裂,伤痕交错,比鬼还难看。
季月吓得尖叫一声,扔掉镜子。铜镜翻了个面,滚落在地。
双双兴奋得尾巴乱摇,围着镜子打转。
他特意给她留了面镜子!他要让她直面自己丑陋的本相,打压她,羞辱她,看她还敢不敢假扮成人!
季月万念俱灰。
他不是不忍心,是不屑杀她。
她着实像个笑话。为了逃避妖界的腥风血雨,来到人间,却撞在捉妖师手里。
人比妖更残酷无情。方才沈灵均未出全力,是她毫无防备,失了先机,才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若她现出妖身,他大可以引火烧她,就像之前对付绿牡丹一样。
打架讲究知己知彼,心狠手辣,对上沈灵均,她必输无疑。
人间果然容不下她。
她该回去了。
季月心中惨痛,连用花蜜疗伤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伸长一根残枝,去够地上的铜镜。
双双偏偏和她捣乱,叼起镜子向外跑去。
“回来!我们该走了!”
“汪汪汪!这里好玩!”
“不,这里危险。”
双双跑到门口,突然被一个纤长的人影拦腰抱起,
季月一惊。
白玉般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双双的背毛,从其中一只狗嘴里把铜镜抠了出来。
王妙仪轻移莲步,缓缓走近。清秀脱俗的脸上巧笑嫣然。
她盯着季月可怖的脸,打量半晌,眼中非但没有恐惧,还闪着兴奋的光芒。
“好久不见啊。”
季月沉默。
王妙仪走近,托起她的下巴,尖锐指甲掐进脖颈,“你这颓废的样子,我一向最爱看了。”
季月声音喑哑,喘息道,“你……什么时候附在她身上的?”
绿牡丹咯咯娇笑,伸手一拂,把季月、天狗、铜镜全部收进袖中。
走到后院,放了把火,满园月季霎时烧个干净。
她在火光中纵声长笑。一百年来的夙愿得偿,怎一个畅快了得!
绿牡丹附在王妙仪身上已经半月有余。那日王妙仪冲出家门,跑到湖边,正好撞上躲在水里的绿牡丹。她被沈灵均烧伤后休养许久,枝干花叶长回来七成,对心神大乱的王妙仪略施蛊术,轻轻松松就占了她的躯壳。
绿牡丹上了岸,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头一个要找的就是沈灵均,报上次火烧之仇。王妙仪又哭又闹,反抗得厉害,不肯告诉她沈府在哪儿。
绿牡丹不屑。这小小的南安县,弹丸之地,还怕搜不出一个人么。
正在此时,韩府的马车经过,载着韩思年去医馆送谢礼。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吹动轿帘,让他瞥见了王妙仪。
说来也怪,他并非第一次见到王妙仪,这日一瞥之下,竟再也移不开眼睛,就此沉迷。他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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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王姑娘上车,去茶楼一叙。
绿牡丹平生志愿,就是花中称王,占无限风光,受万众仰慕。见了韩思年如痴如醉的模样,如饮甘霖,一高兴,便答应了。
小叙变成宴请,宴请变成大醉,醉后同归韩府,顺理成章住了下来。
韩府书香门第,家规森严,又逢独子刚闹出个大洋相,正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按理说不会收留王妙仪。但无论是谁,只要向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瞧上一眼,就不知不觉地心生好感,觉得若能让这姑娘开心,无事不可为。
于是王妙仪在韩府如鱼得水,上上下下都对她千依百顺,韩思年更是色授魂与,绝不敢有丝毫忤逆。
几天一过,绿牡丹固然享受,连王妙仪的心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长到十八岁,大多数时间都关在沈府,对着表哥和沈伯两人。他们虽对她爱护有加,却是长辈对晚辈的亲厚之爱。王妙仪从有过如此众星捧月的待遇。
绿牡丹固然可憎可怕,但若没有她,韩府众人断然不会对自己这样好。
妖占了她的身体,她却分得了妖的魅术。
每天晚上,她都下定决心要跑回家找表哥求救,干掉绿牡丹。到了白天,和韩思年见了面,谈笑几句,又动摇了。
表哥已经心属他人,将她抛在一边,不闻不问了,她离家这么久,也不来找。眼前另有一个男子一表人才,风华正茂,还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何必回去受气呢。
到了后来,一人一妖态度逆转,王妙仪留在韩府不想走,绿牡丹却呆腻了,急于去偷袭沈灵均,便吩咐韩思年早日上门提亲,自己翩然而去。
绿牡丹在妖界有奇遇,找到一种隐藏气息的法子,能把妖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即使捉妖师站在面前,也闻不出来,所以并不担心暴露身份。
到了沈府,沈灵均却未归。等了两天,人是回来了,还背了个奄奄一息的老道,一头扎进书房疗伤。没过多久,韩思年又来了。王妙仪为了气表哥,一个劲地催促绿牡丹,把婚期定在十日后。
韩府上下对她奉若神明,听说她肯下嫁,欢喜还来不及,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做聘礼。婚期如此仓促,全无一句微辞。
而后韩思年演练法器,府中鸡飞狗跳,绿牡丹想偷袭沈灵均,竟寻不到一点空隙。
直到这天早上,沈灵均独自出府,她才抓住机会,悄悄跟在后面。
王妙仪见她真的要去打表哥,害怕起来,拼命挣扎阻拦。绿牡丹烦不胜烦,封了她的五感,让她昏沉睡去。
天助绿牡丹!跟到琳琅阁一看,沈灵均竟和月季斗了起来,她这个死对头不知着了什么魔,只挨打不还手,被虐得凄惨无比。
沈灵均行事也很古怪,既然胜负已分,该当吃了月季才是。他却把她抱进屋子,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独自离去。
眼看有天大的便宜可占,绿牡丹施施然进屋,一招就制服了这个死对头。
在妖界办不到的事,在人间竟然水到渠成。
她要好好炮制这朵不听话的月季花,带去赏花大会,衬托自己的美态。再出其不意,灭了那个捉妖师,一雪前耻。
绿牡丹笑容满面地走在街上,看艳阳高照,街市繁华,啧啧赞叹,人间真是个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