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释文莫名想起了上一次她给他递完纸，晚上两人就闹了绯闻上了表白墙。


    当时他只抱歉让一个好心的刚转来的同学承受了无妄之灾。


    而现在。


    她帮他颁过奖，他看她跳过舞。


    他们在一个群里为支教群策群力，计划到深夜。


    他们在一只五排队伍里配合默契，连赢摘星。


    她不再是一个名字，一个普通同学。


    谢释文接过纸巾，对他的战友道了一声谢。


    拍完官方要的照片，沈以宁掏出了手机搜了一个网红pose图。


    “来来来，李锦，帮我们拍一个非官方的照片。”


    肖遇真的不理解，沈以宁一个美少女为什么品味这么奇怪。


    关键是胡博和杨欣馨顺着她，他能理解。


    为什么谢释文也顺着她？给他摆弄造型他就真保持不动了。


    肖遇人微言轻，只能服从，摆出了图上的造型。


    五个小孩子被围在了中间，一个小男孩坐在了地上，岔开了腿，双手在下巴捧出了一朵花。


    剩下的四个孩子，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拼成了两颗爱心。


    胡博个子最高，站在了中间，举起了双手。


    沈以宁和杨欣馨站在他左边，朝左摆出了前进的姿势。


    谢释文和肖遇朝右摆出了前进的姿势。


    “3，2，1，茄子！”


    沈以宁看完手机里的照片后又递给了杨欣馨看。


    “晚上我把这图稍微修一下之后发群里，需要二次加工的说一下，最后发朋友圈的肯定都让大家满意。”


    “我们男生不需要修，眼鼻嘴都在图里就行了。哎，我忘了，这有个白小妞，你要修吗？”


    胡博已经发现如何反击肖遇说他黑得像当地人了，他讽刺肖遇太白。


    “你这人思想意识有问题，男女平权！修，我干嘛不修！”


    肖遇往耳后挽了挽他不存在的长发，就要往谢释文身上靠。


    有人拽了拽沈以宁的外套。


    是胡博带着的那个小男生。


    “姐姐，照片可以也给我们一份吗。”


    圆寸头的小男生苹果肌那儿晒的黑红黑红的，圆圆的大眼睛里透出的一点小心翼翼。


    “当然当然，明天给你们好不好，一人一份。”


    小孩们都走了之后，谢释文才说出口。


    “照片晚上我去找前台沟通吧，看能不能打印。不行看看镇上有没有打印店能打印照片的。”


    “不用不用，我带了一个小的照片打印机。相纸管够，嘿嘿，我真是太有先见之明啦。”


    阳光照在沈以宁的侧脸上，甚至都能看见清她的绒毛，她眉笑颜开地自卖自夸着。


    谢释文一瞬间有些恍惚，灼烧他的到底是阳光还是她的笑容。


    午餐大家就是在小学食堂吃的。


    相较于昨晚的招待，可以说是简陋了很多。


    五人端着铁餐盘坐在了掉漆的长桌上。


    “小孩们不在这吃吗？”


    “都回家去了，今天来学校也都是为了发的那盒鸡蛋。”


    胡博在雪菜烧肉里好不容易挑出了一点肉丝。


    “唉，这里是真的穷啊，饭我都吃不饱。泡面带的还是少了。回酒店我得补点货。”


    “大少爷没吃过这种苦吧？”


    “怎么，难道你们见过这场面？”


    没人回答，直到谢释文打破了沉默。


    “多少吃点，下午要去家访，估计要走不少路，今天也没带点饼干什么的在身上，再下一顿估计得6点了。”


    21个人学生，五个小组，去五个贫困家庭家访。


    沈以宁他们分到的是李萍和李伟两姐弟。


    希望小学的牛老师边带路边介绍。


    “我们这儿啊，青壮年基本都出去打工了，老头老太呢，留下来种地带孩子。这方圆20公里的孩子啊，都在我们这儿读书。因为孩子不多，基本都合并上课，也就三个班。像李萍和李伟，就都在一个班里上课。”


    还没怎么被开发的羊镇景色和南城完全不一样。


    春天正是这里最美的样子，漫山遍野的绿色和黄色。


    “路程有点远，大概要走个2到3公里。”


    沈以宁走在田埂上，走在油菜花地里，走在蓝天白云下。


    有一缕小河弯弯的绕进田地里，有两只小船飘在水上，慢悠悠地荡着。


    河边有一颗柳树，枝条低垂，在河边荡出一圈圈涟漪。


    “真漂亮啊，这个景色，以前都没有见过呢。”


    杨欣馨展开了双臂，拥抱着春风。


    男生们也都拿着手机四处拍来拍去。


    小鸭子们排着队，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上岸。


    “难得来一趟，现在阳光也好，不刺眼，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吧，也做个纪念。”


    牛老师站到了田地的侧边，指挥着他们站到另一边。


    “来来来，以这个山和水为背景，好看得很。”


    拍了几张，牛老师都不是很满意。


    “你们还是城里来的学生呢，来点造型啊。”


    “沈以宁，你说拍什么样的。”


    沈以宁对着肖遇做了个鬼脸，“看到没，是谢释文让我指挥的哦。”


    “来来来，我们侧着对着镜头，双手张开，向后弯腰，倒。脸要露出来啊。”


    “博哥站中间，两个胳膊架起来，一边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互相拐着胳膊往侧边倒。”


    杨欣馨一把拉过肖遇。


    “你跟我拍，沈以宁和谢释文去那边。”


    最近几天的接触下来，沈以宁已经对胡博有了很多的改观。


    虽然社会气有点重，但心地不坏，来支教也不是混日子，能吃苦，也挺照顾女生，看不出区别对待她和杨欣馨。


    她已经把胡博当成兄弟了。


    “博哥，冒犯了哈。”


    “都是兄弟，客气啥，就把我当个木头架子。”


    杨欣馨也笑嘻嘻的挽上了胡博的胳膊，转头，“肖妹妹，拉着姐姐的胳膊。”


    肖遇笑嘻嘻的拉上后，伸出头看向谢释文。


    谢释文站在最边上，看着左手边的四个人都拉好了胳膊。


    沈以宁的眼神里全是对出片的渴望，拍照又是他说的全听沈以宁的。


    谢释文把手塞进沈以宁了的胳膊肘里。


    少男少女的身影被定格在了这旷野之间。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到李萍家。


    “牛老师，这两个孩子也是每天步行上下学的吗？”


    “对，都是姐弟两手牵手自己来。这俩孩子也是可怜，爷爷走的早，就一个奶奶带着。奶奶平时还要种田。孩子爸在城里打工不小心把手指弄掉了一根，老板赔得不多。只能自己掏了一大笔钱给接上，和孩子妈又出去苦钱了。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回家呆个几天。唉，平常大家能帮衬也就帮衬点。”


    沈以宁把手伸进口袋，上午李萍断掉的皮筋还在里面，她忘记扔掉了。


    现在拿出来一看，这也算不上是一根皮筋，更像是一小节松紧带，因为使用了太多次从中间磨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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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小姑娘带着发卡开心的样子，她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谢释文走在沈以宁后面，看着她拿出了皮筋，看了一会又塞了回去。


    他想到了李伟比同龄人小一圈的身型，还有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珠。


    这广袤的天地下，各不相同的人们都在努力活着。


    又走了10分钟，能依稀看到一些房屋了。


    “就快到了，他们家在里面一点。”


    村寨坐落在河流的边上，一座座的红瓦砖石房，高高低低的。


    踩着青石块又上下了几处台阶，砖石房后面藏了一个墙面破损严重，露出土块和红砖头的院墙。


    “这就是李萍和李伟家。”


    院口的大门已经破败不堪了，一层铜锈牢牢长在了铁栓上。


    朱老师推门进去了。


    “李奶奶，在家不，小学来家访啦。”


    沈以宁他们跟着走了进去。


    小院里比外面看着倒是好一点，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盖着一些大大的编织袋子。


    院里一共三间半房，那半间养的几只鸡正在圈子里走来走去。


    李萍和李伟正坐在院子里捆废品，看见沈以宁和谢释文高兴地蹦了起来。


    “奶奶快看，是上午的哥哥姐姐们。”


    李伟想冲过来拉谢释文的手，手伸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看到手心的黑灰，他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谢释文上前了一步，牵住了李伟的手。


    “哥哥想洗手，你可以带哥哥去吗？”


    李萍回屋带了一位老太太出来。


    年纪不一定很大，但脸上的皮肤已经皱在一起了，没有弹性。


    黝黑的肤色上还看能一些颜色更深的斑点。


    她微微佝偻着腰，身上的衣服也打着补丁。


    一出门就热情的招呼着。


    “牛老师，你怎么来了，还有几个小娃娃，长得真俊啊。”


    李萍又回屋去搬凳子。


    她跑了几趟，也才搬了5张凳子，根本不够所有的人坐。


    李萍把凳子搬到沈以宁面前，“姐姐你坐。”


    “没事，姐姐们先不坐，你能带着姐姐们看看你家吗？”


    沈以宁的老家就是南城，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哪怕住的还是老宅，也是翻新的几层小别墅，前面有院子，后面有池塘。


    沈以宁只去过商业化的农家乐，没见过真实的农村。


    她和杨欣馨对视了一眼，杨欣馨的鼻子抽动了两下，眼睛里净是无措。


    院子最中心那间房子，两扇木门上贴着红色的对联，褪色的痕迹很严重了。


    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高脚木桌几，中间有一副男人的遗像，墙上还贴着写着字的红纸，边角也都泛着白。


    两边摆着热水瓶和一个大玻璃瓶，看样子是泡的药酒。


    屋子的角落里堆的都是捆好的废品。


    李萍很兴奋的拉着沈以宁和杨欣馨走到右边的一个房间里。


    顶墙放着一张床，床的两侧是两块大木板，以它们为支架，上面又横着一块大木板，铺着被褥。


    “我和奶奶睡下面，弟弟睡上面。”


    另一面墙上贴满了黄色的方块纸。


    沈以宁和杨欣馨走进了几步，挂历旁边贴着的都是姐弟两的奖状。


    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


    眼前的场景对沈以宁和杨欣馨冲击力有点大了。


    沈以宁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她的眼睛要尿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