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一日
作品:《皇帝游戏》 安妙莲眯起眼睛,想看得更加仔细一点。
随着目光的辗转,她的视线被那张多余的长桌吸引了过去。
有三张桌子,皇帝也会下来和她们一起吃饭?这未免也太亲民了吧。
她夹起一块肉装作用心品尝盛宴,但是很不幸夹到的是块鱼肉,即便处理得很好没有鱼腥味,那软烂的感觉还是让她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安妙莲拿起旁边的帕子准备吐掉,伸手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餐桌前正站着一个人。
“咳。”
她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地攥紧了刚抽来的帕子。
并没有攻击性的动作,和记忆里的画面一模一样,吴二仍旧面无表情地朝她招手,重复着这个单调乏味的行为。
……吴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第三个位置是留给他的?
除了吴二,并没有见到窦薇与其他人,难道他的死法特殊点有赦免权?
她看向姜匆算,正巧姜匆算也看着她这边,无声地比着口型:yuanwang。
愿望。
安妙莲若有所思,窦薇说过,走出宴境的人可以得到帝王的赏赐,难道吴二许的愿望是——
永远可以从宴境里出来?
这几乎是在卡bug,不过如果让安妙莲许愿,她还真想试试看能不能卡这个bug。
但是吴二可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也许并没有说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出来。
安妙莲的目光从他呆滞的眼脸往下移动,移到他被咬得残缺的半个胸膛,默默将筷子放下了。
高台上似乎有人轻笑了声。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安妙莲往那高台上看过去,他是在笑。
从暗处走出两个穿着青铜铠甲的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吴二拖走了。
安妙莲盯着那灯光未触及的地方,刚刚她一直没意识到在那黑暗中竟然藏了人。
这两个侍卫简直一点人气也没有,透过青铜的头盔,他们黑洞洞的眼睛一如他们藏身的黑暗。
“罪人的位置,应该留给更加清醒、勇敢,以及更可能从宴境中活着出来的人,你们觉得呢?”皇帝的语气像是在仔细思考。
该死,安妙莲也在思考,她这时候是不是要说句回陛下米西米西……
好在这个困难的问题有姜匆算来解决,他起身俯首:“依臣所见,罪人吴二已在宴境中就死亡。”
“姜匆算。”皇帝似乎是确认般叫出姜丞相的名字:“这次想要什么?”
话题越向了别处,安妙莲也看向姜匆算,心中猜测着他之前许下的愿望,听说这位丞相是从罪人一路做到丞相,难道他许的愿望难道是升官吗?
拿要命的挑战换来的奖励去换升官,怎么想都不像是姜匆算的作风。
“你先来说。”四周突然冷了下来,安妙莲也被迫从思考中抽离,场上没有其他人,话语不知怎么对准了安妙莲。
她?怎么突然到她了?
安妙莲强行定下心来,回忆着从前看过的科普视频,朝高台上遥遥一拜——
拜完之后,她就忘词了。
“万岁?”安妙莲抬头。
“免礼。”好在这个皇帝并不像传闻中所描写的那样暴虐,每一句话中都似乎带着笑意,让人能够隔着珠帘,想象他嘴角勾起的样子。
“走出宴境的宾客是王朝的贵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珠帘中伸出一样瓷白的手,朝安妙莲招了招:“倒是个生疏面孔,过来。”
安妙莲提起素白的裙摆,一步步走上玉台阶,火光烤得她双颊微红,玉石的凉又从脚底升上来。
最后与那位君王一帘之隔。
走到这个帘子前,安妙莲才发现这帘子的巧妙,虽然只有薄薄的两层,里面那层纱却像是山中的雾,让人看不清虚实。
……安妙莲想,他真的看得清吗。
“你想要什么呢?”亲昵的声音像是蛊惑。
又到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毕竟是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奖励,吴二也是反面例子,告诫她要再三思量。
圣意无法揣测,安妙莲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点,如果整个宴境就像是罗马的斗兽场,那么斗兽场的主人一定不会实现角斗士脱离斗兽场的愿望。
假如真的有角斗士不知死活地这样许愿,第二天就可能因为左脚出门被处决。
眼见安妙莲半响说不出话,里面的他似乎有些疑惑,安妙莲看着帘子上的影子歪了歪头。
“有喜欢吗?”他很温和地问她的意见。
随着他的挥手,那些如同影子般的宫女又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唇红齿白的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捧着同样大小的金漆盘。
盘子里的东西倒是不一样,安妙莲逐个看了过去。
第一个盘子里堆满了金子,那小山般的金子看得安妙莲怀里的丁点相形见绌,第二个盘子则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里面的翡翠镯子透明像是光明王朝提前研发出了玻璃。
安妙莲深呼吸一口气,要是她还在现代估计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一了,然而来到了光明王朝,她总有种“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感觉。
再看向第三个盘子,仅仅只有一小块玉牌,安妙莲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良城太守之女”。
看来是个身份牌,安妙莲对此大为感叹,想不到有的愿望还送爹。
“没有喜欢的吗?”皇帝很有耐心地问她。
其实这些都不是安妙莲想要的,她往姜匆算那边看过去,姜匆算低头把玩着玉杯,像是与玉杯相见更晚,怎么也不抬头。
“我想要技能。”安妙莲心一横,没有规则规定不能给角斗士换身好点的装备吧:“在宴境中可以使用的技能。”
周围似乎沉默了一瞬?又或许是安妙莲想多了,反正面前的帝王确实没什么意见,笑着说好。
他的手再度从玉帘中伸了出来,措不及防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冰冷、疼痛、灼热。
安妙莲大惊失色,几乎想要立马挣脱,那双手却像是有吸力一般,将她牢牢禁锢住。
她昏了过去。
不记得途中有没有睁眼,反正梦境中是一片昏暗,只有似乎长得尖牙利齿的小人在她耳边连声叫唤,语气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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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瞎的感觉怎么样?”
“眼瞎的感觉怎么样?”
……
安妙莲从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触摸自己的眼睛,发现还在之后才缓过一口气——
其实要是不在了,她也看不到了。
不过她还是有一种自己的眼睛被活生生剐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意外的真实,让她整个人呆愣了好久。
似乎是感觉到她醒了,车夫问她:
“姑娘,你上哪去嘞!”
“……就去最近的客栈吧。”
从一个噩梦中清醒,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安妙莲若有所失。
天色竟还未入深夜,仍有不少人在客栈的一楼喝酒吹牛,老板娘美艳又热情,前来招呼,看到马车的时候脸色却是微变,旁边吃菜的人也顿时嘘声。
安妙莲掏出小金颗粒,琢磨着要省着点用。
“免了,免了。”老板娘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既是叹息又是不可置信:“小姑娘……你……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比起要入宴境的人为了讲究效率的称呼,他们对“宴境”这个词颇为忌讳。
安妙莲点头:“刚出来。”还热乎呢。
“哎呦呵。”老板娘又问:“你……还好吧。”
“身体倍棒,您这有什么招牌菜呀?”安妙莲诚信问道,她一路上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能想办法回去肯定尽量想办法回去,如果没办法回去,这活一天算一天,肯定得吃好喝好。
老板娘倒是热情好客,听闻她是从宴境中出来的,不仅免费让她吃住,烧菜的时候火都烧得旺几分。
“姑娘,你要是有空,把在那个地方的事给大家说说,就比给银两还要好了。”她道。
这可是比茶馆说书还要好的揽客办法,茶馆就说那么几本书,当真是考验说书人的技巧,而宴境中出来的故事,极可能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又个个有新意,花钱买都买不到呢。
安妙莲第一天累得什么都不想干,白白躺了几天后,看着闻风赶来的人们望眼欲穿的眼神,方才坐下将这故事讲了几遍。
好在讲了几遍之后人群就开始自动传播,熙熙攘攘的声音,让还在二楼客房的安妙莲都听得到。
“昙城窦氏派了马车来,说是活接人,死接尸,不知道接到了没有?”
“周家的小儿子已经下葬了,说是衣冠冢,连夜叫了好几个人守着,怕有人掘坟。”
“吴二兄弟倒是个爽快人,自从他被选上之后,话却是越来越少了,上回我去找他,他竟是一把把桌子掀了,我气得要走,没想到……没想到这回就见不着了。”
几声唏嘘。
“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
“你可住嘴吧,要我说,要怪啊都怪那个国师,说什么救世为民,他也就会这装神弄鬼害人的把戏。”
旁边的几个人连忙拿酒去堵那人的嘴:“你可少说几句!”
几杯闷酒下肚之后,唯余叹息。
“听说皇宫里又开始抽签了。”
“这次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