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玉的声音愤然。“你们这群修士都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要再花言巧语，今日你只有两条路。”


    她的唇角盈起一点笑意，一字一句说。“要么你跟我走，做我的阶下囚，要不然就死掉。”


    祁淮之青筋暴起，他忍不住拔剑，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他，祁淮之一顿，松了力气。


    那只手是黎倾皎，她眉眼弯弯，比阳光还要闪耀，她语气软绵绵，向恨玉的方向走去。


    “我说过了呀，我愿意跟你走。”


    怎么会不愿意呢，方才息灵镜与她说，妖王似乎对她有目的，甚至和合欢宗也有勾连。


    是琉璃塔听来的，它虽对任何人都宁折不弯，但是息灵镜随便哄一哄，它就非常轻易吐露出来信息。


    黎倾皎对她的目的非常感兴趣，况且之前一连串的事情她已经有所预感。


    恨玉听见黎倾皎的回答，平淡的脸上难得有些生动的色彩，让她增添了几分艳丽。


    她的表情很古怪。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自愿当俘虏的，这些伪君子每次被抓进府邸中，都得吃一番苦头才识相。


    倒是挺有趣的人。


    恨玉对她的识相非常满意，她收回了爪子，变回了人的手掌，还带着血痕。


    然后抓住了黎倾皎的臂膀，腾空而起。


    黎倾皎非常不满，拍了拍自己崭新的衣裳，退开到一边。


    “你真没礼貌，我自己会走。”


    众人：“……”


    你当是去度假么？


    天机宗弟子忍不住了，他腰腹的血不要命的流，他歇斯底里，嘶哑地爆发了。


    “方才是谁在害我，你们这群背地下手的小人！”


    祁淮之无瑕顾及这边的情况，只深深盯着黎倾皎的身影。


    他的嗓音干涩，胸膛被愤怒和担忧充斥，他忍住了想攻击妖王的欲望，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心里却那么难受。


    她向来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几乎没受过伤害，性格还娇气，又怎么能作妖王的俘虏。


    祁淮之的心都要碎了，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的指尖刺破了掌心。


    看着满不在乎的黎倾皎，他倏然开口，带着祈求的意味。


    祁淮之把若冰剑插在地面上，双手无物，他的声线那么低。“我愿意跟你走，能否放过黎师妹？”


    “大师兄？！”通飞尘声音急切，祁淮之一向都是以大局为重，从来没这样失态过。


    他是剑宗所有人的主心骨，没有了祁淮之，剑宗的人就算再天之骄子，剑招高强，也犹如一盘散沙。


    恨玉冷哼了一声，扫了黎倾皎一眼，她无辜对视。


    恨玉向来心狠手辣，想从她手里要人难如登天，既然都想要来，就都留下吧。


    恨玉打了一个手势，身旁的精怪一拥而上压住了祁淮之。


    若冰剑嗡嗡作响，想要冲过来。


    祁淮之却没有反抗的意思，恨玉施了一个洁净法术，再次握住了黎倾皎的臂膀，而后消失不见。


    这场轰轰烈烈的捉妖大典，就这么荒诞无稽的落下来序幕。


    伴随着无机宗弟子的嚎叫，他怒火攻心，红着眼睛，发现了柳采春身上那带血的匕首。


    柳采春蹙眉，她想要解释却无人肯听。


    竟是两宗门弟子之间反目成仇，厮杀过后，无机宗弟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恨意蔓延在心口。


    柳采春冷冷道。“疯子！”


    无机宗弟子给他的师尊传音，要他报仇。


    而始作俑者正在被狼狈压回了府邸，她并没有和祁淮之一起，而是被带到了恨玉的宫殿。


    黎倾皎全然不像俘虏的样子，依旧好端端站在下首。


    她那双灵动的黑色眼睛看了一眼恨玉，然后好奇地看着宫殿的装饰，冰冷冷的琉璃晃荡，发出清脆的声响。


    简直是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下首一排排的精怪狠狠盯着黎倾皎，似乎要咬她一口。


    宫殿完全沉寂了下来，恨玉在审视她，高高在上坐在王座上等着黎倾皎先开口。


    可惜黎倾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她在和息灵镜说话，“琉璃塔还在恨玉手上吗，”她想了想补充道。“另一半的琉璃塔。”


    息灵镜过了好半响才回应，“是的主人，不过反应很微弱，灵力严重受损。”


    “黎倾皎，你就不想知道我抓你来的目的吗？”


    黎倾皎眨了眨眼，没说话。


    恨玉一步步走下来，走到她身前，抬起了她的下巴。


    恨玉红唇艳艳，冷意漾开。“你那位好师兄可是还在地牢里受苦呢，你不想沦落和他一样的下场吧？”


    软硬兼施，是上位者的惯用伎俩。


    黎倾皎心里钝钝，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祁淮之在受苦，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


    存着利用的一颗心竟然会生出担忧来。


    黎倾皎拍掉她的手，那一排排精怪立刻瞪视她，却碍于恨玉没有指示。


    黎倾皎脆脆生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已经隐隐有所预感，是因为她的身份。


    恨玉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她挥了挥手，让所有的精怪都退下。


    这座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琉璃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雀翎族，生来便会法术，却被众生排挤。”恨玉一字一句说着残卷上的话，紧紧盯着黎倾皎的眼睛。


    黎倾皎握紧了手指，她神色变化，咬住了唇。


    杀人灭口是她的第一想法，可冰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打不过恨玉。


    黎倾皎别开脸，立马想否认。


    她却听见恨玉的声音，带着非常恳切的请求。“我知道你能改变命运，所以求你改变我族群的命运吧。”


    族群的命运。


    黎倾皎灵光一闪，她猛然对上恨玉的眼睛。“你是说如果我改变了命运，所有人都会复活吗？”


    这是残卷没有提及到的，从始至终她只是想让雀翎族重现天日，堂堂正正活着而已。


    难道在战争死去的雀翎族也能活过来么？


    她虽然心情激荡，却还是没有放下警惕。“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恨玉答非所问。“不是所有人都能复活，只要你收集起来所有的神器，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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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能复活战争死去的人。”


    她顿了顿，才慢慢说。“这是合欢宗仙尊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我们能合作，一切便会有可能。”


    果然合欢宗早已和妖王有勾连，行事也诡谲，怪不得还和母亲传信。


    黎倾皎突然有种被耍弄的愤怒感，她冷冷道。“你是选择和我这个天命之女合作呢，还是选一个心怀鬼胎的仙尊？”


    答案显而易见，恨玉非常自然地抛弃了合欢宗，选择了黎倾皎。


    既然她是求人的态度，黎倾皎干脆利落的伸手道。“那一半的琉璃塔要给我。”


    恨玉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说好。


    “你就这么确信我会成功，”黎倾皎顿了顿，“你就不想要神器么？”


    恨玉眼皮也不抬，倦懒道。“如果我能成功的话，何必等到今日。”


    “况且这等宝物又不肯听我们妖孽差使，就连各宗不是也只供着而已么？”


    恨玉突然露出古怪的笑来，“不过琉璃塔现在可不在我这里，要拿到它可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呢。”


    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字面意思，现在的琉璃塔在合欢宗手里。


    黎倾皎声音淡淡，“我知晓了。”


    息灵镜她都夺回来了，还会被这点险境吓住么？


    黎倾皎突然想起些什么，她急切问。“狐狸精呢？”


    恨玉不解。


    “他给我下了蛊，现在要解开！”黎倾皎含糊不清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情蛊。


    恨玉无奈摇头，“上次之后他又逃走了，他身上的蛊虫可都是好东西，我不舍得让他死了，只好看管松懈了。”


    黎倾皎气血翻涌，她勉强笑道。“不打紧，不打紧。”


    然后黎倾皎出了宫殿后，也进了地牢。


    祁淮之闭着眼在打坐，他却心神不宁，眉头紧皱。


    他在担心黎倾皎。


    每每被妖王抓来的修士下场都很凄惨，甚至还会被喂蛊虫，祁淮之越想越心焦，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黎倾皎完好无损的走进来，她害怕祁淮之起疑，抹了一点像打伤的膏药。


    “倾皎！”祁淮之顾不得僭越的称谓，连忙捉住了她的臂膀，他声音窒涩。“让你受苦了。”


    “祁师兄……”黎倾皎心里酸酸的，眼前的祁淮之显得非常狼狈，身上道道血痕，甚至还在流血。


    哪有在剑宗那般风光月霁的模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黎倾皎把裙摆撕下来给他包扎，她轻声说。“师兄不该进来的。”


    宗门都乱成一锅粥了吧，黎倾皎在他身边坐下，突然觉得有种患难与共的感觉。


    祁淮之患难，她与共。


    祁淮之认真道。“我不会留你一个人，这是我对你的……”情谊。


    他对上她清清的眼睛，却改了口。


    “这是我对你的誓言，毕竟你是我的师妹。”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卑劣，又害怕她知道他的心思不再和他亲昵。


    心魔：“……”你这个蠢货！


    黎倾皎眉眼弯弯，她倚靠在祁淮之身边，声音又甜又软。


    “祁师兄，你对我真好。”